兩人便到隔壁書房坐下。
偌大的書櫃排放在書房牆邊，微弱燈光灑下，屋內很安靜，齊柚也不知道該乾點什麼，隨手給原明鶴拿了本書看。從書櫃將書本拿出來的瞬間，一封泛黃的信紙從兩本書的中間掉落下來。
齊柚頓了下，彎身撿起這張紙。
信紙裡麵寫了點挺幼稚的字，“長大以後要商業女強人”。字體稚嫩，應該是她小時候寫的。
那時候她的偶像還是父母，想成為和父母一樣厲害的人，還將這種夢想記錄了下來，隻是隨著年紀增長，一些濾鏡總是會打破的。
原明鶴也看到了這張紙，他懶懶的靠在椅子裡問道：“上麵寫了什麼？”
“……”齊柚並不想說這些黑曆史，“沒什麼，就亂七八糟的東西。”
原明鶴抬了抬眼皮：“我好像看到了商業女強人。”
齊柚：“……”
原明鶴：“這是你以前的夢想？”
齊柚：“你看到了還問我。”
原明鶴：“嗯，聽你親口說一遍會更好笑。”
齊柚：“……”
狗男人啊！！
不過這件事確實激起了齊柚回憶。
和原明鶴不同，齊柚小時候朋友還挺多的。
她成績好，長得好看，平時身邊一直有很多小姐妹，隻是這些友情很多是建立在家族關係上的，看對方父母有錢有勢的，父母都會叮囑兩句好好相處。
齊柚父母也這麼叮囑過她，讓她選擇幾個家境好的一起玩耍。
這種友情幾乎是建立在利益關係上的，自然不能長久。用後來流行的話來說，齊柚結交的全都是塑料姐妹花。
中途齊柚更是經曆過一次友情的背叛。
她覺得自己過錯不大，但周圍沒人支持她，全部一麵倒的覺得是齊柚的錯誤。那之後，齊柚落寞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開始思考自己以前的種種決定是不是對的，開始反省自己要不要改變。
這種忐忑不定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她使用VPN看了眼牆外的世界，出於好奇去聽了一首油管上的歌，認識了一個在國外留學的朋友。
可能是因為沒見過的東西更有新鮮感。
齊柚和那人相處的很好，對於那人發表的歌曲也都愛得不行。
音樂真的有力量。
有的時候做下一個決定，隻需要短短幾秒。
在那之前，齊柚很少聽歌，夢想是成為商業女強人。
聽到某個觸動心靈的音符後，她發現世界上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世界是自由寬闊的，自己也是。
她開始和那位上傳音樂的博主聊天。
之後越來越了解音樂，聽了很多的歌，在資金鏈斷裂險些破產，家中永遠被負能量充斥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因此心情滴落，可那時候又聽到一首歌，是世界男團發布的《我用時光悼念自己》。
齊柚突然想到這首歌還是原明鶴寫的。
她側過身，後知後覺的對這件事起了點好奇心。
“我問你個事。”
原明鶴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本相冊翻看著，漫不經心說：“什麼。”
“那首《用時光悼念自己》是你寫的吧？你那會兒才大學，怎麼會寫出這種歌。”
原明鶴頓了兩秒，掀了掀眼皮解釋：“不是寫給我自己的。”
“啊？那你在悼念誰？”
“一位網友。”
“你怎麼還給網友寫歌，這不像你會乾的事情啊。”
“可能當時良心發現。”
齊柚聽懂了：“是不是因為你以前總是坑彆人，把彆人害慘了。”
原明鶴思考了下：“差不多吧。”
齊柚瞬間一臉嫌棄。
竟然連網上認識的都要坑，而且還自責到親自寫了首歌，可見那位網友被坑的有多慘了。
她好同情那位網友。
原明鶴瞧見齊柚這個眼神，稍微有點自我懷疑，隨後明白齊柚肯定是腦補了什麼東西。
他覺得好笑，扯開話題：“網友不就是用來坑的嗎，畢竟也不怎麼熟悉。你對網上認識的難道也畢恭畢敬？”
齊柚愣了下回答：“雖然不至於畢恭畢敬，但誰會去坑網友啊。”
原明鶴沉思了會兒。
齊柚說：“而且我網友不多，關係好的就那幾個——”由於剛剛才想到過以前上油管的事情，她順口提了下那件事，“至於聊的最好的那位，已經好多年沒聯係了。”
原明鶴沒什麼興趣聽齊柚和彆人的感情史。
齊柚說：“好像是油管上認識的。”
原明鶴提起點精神：“？”
齊柚又補充：“而且還是做音樂的，脾氣不太好的一個人。”
原明鶴：“……”
他挺意外的，越聽越覺得齊柚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他們兩人已經遭遇了足夠多的巧妙緣分，難道連這件事，也巧妙的撞上了？
齊柚還在那說，順便還艱難回憶起了她的賬號。
聽到賬號的瞬間，原明鶴笑了起來。
齊柚停頓，側過臉盯著原明鶴看：“你笑什麼？”
原明鶴低笑著開口：“沒什麼，就是剛剛知道了一件很好玩，卻又很浪漫的事情。”
齊柚湊過去：“是什麼？”
原明鶴順手將齊柚抱進懷裡，手掌壓著齊柚後腦，聲音懶散的故意吊人胃口：“等回家再告訴你。”
齊柚：“……”
等回家她就沒興趣了。
不過齊柚顯然高估了自己。
五分鐘後，她對這件事就完全沒了興趣，正好樓下大狗一直叫個不停，家中阿姨沒管，齊柚便踩著樓梯下去將狗狗拎回屋子裡。
回來後，她瞧見原明鶴在靠在茶水間門口到柱子上。
他們家的西邊房區有條懸空走廊，茶水間在南北各有一扇門，北門正對後院，門柱外是纏綿雨水，潮濕空氣沉沉浮浮的，原明鶴抱臂靠著，眉眼間仿佛也帶著一層清冷霧氣。
齊柚正想問問原明鶴在乾什麼。
原明鶴像是感受到了齊柚的到來，側過臉看齊柚，漆黑眼眸原本冷冷清清，瞧見齊柚後變帶了點淺淡笑意，示意齊柚過去。
齊柚小步走過去。
“怎麼了？”她小聲問著。
同時，茶水間的門縫裡透出一絲光，屋內的談話聲也傳了出來。
是齊柚的父母正在聊天。
兩位家長說著下午的事情。
齊媽媽和齊爸爸抱怨，說齊柚還是以前的樣子，都不知道討原明鶴開心。
這句話齊柚先前就被訓斥過。
齊爸爸說：“都結婚了，你就彆管他們小兩口了。”
齊媽媽憂心忡忡的：“但是她這樣，我真怕她受委屈，平時就不怎麼機靈，要是還不能和丈夫搞好關係，以後直接被厭煩怎麼辦。”
齊爸爸在那歎氣。
齊柚沒繼續聽，轉過身離開。
但這番話還是給了她一些說不清的觸動。
她沒想過，自己一直想著的事情，其實還有另一種解答——她媽媽並非漠不關心，隻是關心的方式有問題。
齊柚微微緩了口氣，不準備過多思考。
她回到房間。
原明鶴跟在後麵，進屋子後順手關了房門。
關門聲像是某個信號，讓齊柚整個人瞬間垮塌，她轉過身撲進原明鶴懷中，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抱了好一會兒後，齊柚有了點困意想睡覺。
原明鶴順著撫摸她背部，難得的沒有耍流氓。
齊柚睫毛顫了兩下，聲音輕輕的說：“原明鶴，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
原明鶴嗓子發啞的啊了一聲。
齊柚小聲接著說：“我很高興，能遇見你。”
不論是當年音樂節，或是領證那天的炎熱下午。
或是更早之前，他們偶然的擦肩而過。
當這些片段化作回憶，齊柚回想起來的時候，內心總是高興的。她對家庭的歸屬感一直不算強烈，是原明鶴讓她第一次明白，人類是群居動物。
齊柚貼在原明鶴懷中。
原明鶴垂頭看著她，黑眸沉沉的，幾秒後他抬手揉了揉齊柚頭發，低聲說：“這句話你說過了。”
齊柚沒想到原明鶴這麼破壞氣氛：“那我再想句彆的情話。”
原明鶴笑起來：“不用，以後也不需要說什麼情話。”
齊柚聲音含含糊糊的問：“為什麼？”
“太為難你腦細胞了。”
“……？”
“而且，”原明鶴笑著補充，“你以前說過的每一句，我都記著，那些已經夠我回味一輩子了。”
齊柚埋著頭，安靜聽原明鶴說的話。
外麵雨聲噠噠，落在窗台的聲音逐漸變小，蟬鳴蛙叫變得清晰，樓下還有踏在石板上濺起水花的腳步聲。
齊柚說：“好像可以回家了。”
原明鶴看著懷中的妻子，眼中帶著鬆散的笑意，他應聲說道：“嗯，是該回家了，我和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