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當年在陰陽坑下麵困囿了他們多時的結界,被他輕輕一揮手便完全散開,差點要了他們的腦子去的夜魅,也不過在短短的幾息工夫就沒了命去。

這人究竟是何來曆?

道友們目光灼灼地看著這個銀麵人,銀麵人側過頭,看著矗立在雨中的高大石碑,上麵劍痕斑駁,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他聲音冷淡,道:“剩下的,那就要問問這裡的碑靈了。”

“碑靈?”幾個道友異口同聲地向他問道。

“霜天境中的碑靈,自以為能夠掌控整個霜天境,”銀麵人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冷嘲,“卻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囚徒罷了。”

銀麵人抬起手,指尖輕撫著眼前的石碑,隨後站在他身後的這些道友們就看到那石碑的表麵竟是現出一道紅光,如同水中的錦鯉一般,在他的指尖到處逃竄。

銀麵人對這種你追我逃的把戲並不感興趣,指尖神光縈繞,如同絲線一般向四周蔓延開來,不久後,那抹紅光就停在銀麵人的指尖,再也動彈不得。

眾位道友到現在仍是沒太明白銀麵人這是在做什麼,卻也沒有上前去詢問,銀麵人道:“是你自己出來說,還是本座將你打碎了,以搜魂術親自來看。”

石碑表麵上的紅光擺動了兩下,最後在石碑表麵化出一道虛虛的輪廓來,看著像人,但又不完全像。

銀麵人沒再說話,靜靜地等待碑靈交代自己當年的犯罪經過,然而碑靈開口的第一句卻是:“我又沒有錯。”

它的聲音像是從無數的砂礫中磋磨出來的,沙啞又尖細,聽得讓人很不舒服。

宋致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中那個小弟每次洗蘋果時,雙手在蘋果表麵摩擦的聲音。

太可怕了,這個碑靈果然很有一手。

眾人看不見銀麵人麵具之下是怎樣的一副表情,隻聽著他淡淡向碑靈問道:“沒錯麼?”

碑靈道:“弱肉強食,他們到了我的地盤,就是我的東西了,為我所用,有什麼錯!”

銀麵人輕輕笑了一聲,向碑靈問道:“本座現在將你打碎,是否也算得上是你口中的弱肉強食?”

碑靈立刻閉上嘴不說話了,它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惹,所以在察覺到這個男人到來後,根本不敢現身,可他沒料到,自己這樣低調,還是被對方給發現了。

“你若是不想說,本座便動手了。”

雖然被銀麵人給威脅了,但碑靈依舊堅定地認為自己並沒有錯,它隻不過是想要變成人,想要從這個鬼地方出去罷了。

然而它現在也不敢在銀麵人的麵前跟他爭論這個東西,不就是想要知道當年是怎麼一回事嘛?它就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說起來也有好長時間沒有人來它這霜天境聽它說話了。

天空更加陰沉,碑靈的身影在石碑表麵傷忽明忽暗,它將當年的一段往事緩緩說來,它的聲音實在難聽到了極點,但偏偏這件事對各位道友都非常重要,他們必須得仔仔細細地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明明白白。

宋致更是備受折磨,感覺渾身都癢得厲害,恨不得找個粗糙點的東西好好蹭一蹭。

碑靈的聲音斷斷續續,當年這些小道友會陷入陰陽坑中也是它一手策劃的,本來是要讓他們全軍覆沒,沒想到段輕舟會在最後關頭將喬挽月給推了出來。

不過碑靈並不擔心,隻是一個修煉到第二重的小修士而已,能夠掀起什麼風浪來?

況且不管是在陰陽坑外麵,還是裡麵,隻要是在霜天境裡,對它的影響都不大,它故意讓喬挽月看到了陰陽坑裡同伴們性命垂危的狼狽樣子,然後誘導喬挽月以天賦與它做了交易,若是喬挽月答應得稍晚一下,怕是幾個道友都要沒了命去。

喬挽月不是第一個被它奪了天賦的修士,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是確實最讓它喜歡的,很純粹,很漂亮,像是冬日裡的第一片落雪,猶帶著秋天裡暖陽的溫度。

這是這麼多年來,這是它拿到的最滿意的一份了。

碑靈說到這裡,忍不住桀桀桀狂笑起來,它的聲音就更加難聽,像是斷了齒的鋸子,宋致整個人都要扛不住昏厥過去。

眾位道友對這個聲音的抵抗力比他稍微強了那麼一點,如今知道了這樁舊事的始末,心中自然十分震驚,他們此前從來沒有想過當年救下自己的人裡其實還有一個喬挽月,還是她舍了修真界中百年難一遇的絕佳天賦才換來他們活下來。道友們看向喬挽月的目光中充滿了某種不好言說的詫異愧疚恍然大悟等種種情緒,以及……莫名的慈愛。

這些年裡他們知道喬挽月的修為一直停滯不前,想起從前家中爹娘總是拿喬挽月跟自己比較,心中還暗暗高興過,現在知道了這其中的緣由,道友們紛紛反省,自己當時做的實在不對,等這裡的事情解決了後,他們得跟喬家主好好道個歉,還要準備一份厚禮。

喬挽月對他們也算是救命之恩了,按照他們修真界話本裡的規矩,是不是得以身相許,隻是想想喬挽月如今已經有了夫君,肯定是許不成了,畢竟他們也都是修真界裡的大好青年,總不能去做小吧。

說起來,世間的因果本就很難說清楚,當日先是段輕舟救了喬挽月,後來又有喬挽月舍了天賦,救了他們,如果沒有碑靈在這裡麵插了一下,日後他們兩個完婚或許也是一對愛侶,可那時誰能想到幾年後,兩人卻是徹底斷了可能。

碑靈繼續述說著那段往事,喬挽月在被剝奪了天賦之後,陷入昏迷,碑靈並不滿足於此,它還想要現在陰陽坑裡麵的那些修士們的天賦,原本它被困在石碑當中,不能活動,隻能與陰陽坑下麵的那隻夜魅合作,但現在它有其他的辦法,於是借用了喬挽月的身體,走過那條窄橋,來到陰陽坑前。

喬挽月聽到這裡,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剛才看了落魄珠的往事時她便已經想到這種可能,當下聽著碑靈親口說出來,心裡依舊是有些不大舒服。

殺人就殺人了,怎麼還能辱屍呢?

她抿著唇,聽著碑靈繼續在那裡叨逼叨,大概是太久沒有同人說過話了,現在好不容易碰上個機會,碑靈恨不得把自己這些年學到的話都用上來,小形容詞也是一套一套的。

它是答應喬挽月讓他們活下來,可是並沒有答應她要把這些人從陰陽坑中救出來,喬挽月的天賦對它來說是很好,但是並不夠,它還要得到更多人的天賦來助它修煉,也想要一具可以讓它出了霜天境的身體。

隻不過它還沒來得及做這些,白衣人去而複返,碑靈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不敢出來,藏回了石碑之內。

它有時候不通人情世故,有時候又很聰明,它害怕暴露自己,此後再也沒有人敢到霜天境來,便偷偷消除了陰陽坑中眾人的記憶,任由白衣人把所有人都送出了霜天境。

它以為萬事大吉,老實地待在霜天境中,等著下一波倒黴蛋的到來。

沒想到這麼等了好幾年,霜天境再次開啟,來的竟然還是上一波倒黴蛋。

沒等碑靈高興,它就發現這一回自己怕是要變成倒黴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