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2 / 2)

他知道雲落影待他的那位夫人情深義重,自從他的夫人去世以後,他再無心去找其他的女人,若不是還有其他許多未成之事,雲落影說不定早就去陪他的那位夫人去了。

明決開始在腦海中仔細回憶雲落影那位夫人的長相,他與對方見過的次數並不算多,喬挽月與她長得也並不是很像。

且再看看,再看看雲落影的心裡究竟是在打什麼算盤。

不過,聽雲落影話中的語氣和意思,他好像對自己挺不滿的。

倒也有些意思。

地宮的上頭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然而喬挽月與雲落影此時正專心要從這裡找個出口,並沒有注意到,明決手掌覆在石壁上,那些聲音忽遠忽近,又忽然全部停下。

喬挽月在石門上麵敲了半天,這石門也沒有任何反應,雲落影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邊,對她道:“我來吧。”

喬挽月很自覺地退到一側去。

雲落影掌下蓄力,靈氣猛地自他掌下擴開,隨後隻聽轟隆一聲,眼前的石門被推開,喬挽月看著雲落影,目光中帶著一絲沉思,不知道這位黑衣道友的修為究竟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遠在自己之上。

不過喬挽月也不會氣餒,她還年輕,未來有無數種可能。

石門塌下之後,擺在他們眼前的又是一條通往上方的石階,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儘頭,喬挽月與雲落影對視了一眼,當然依舊是雲落影單方麵以為的對視,喬挽月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過雲落影的眼睛。

他們離開後不久,原本已經倒塌的石門又無聲的複原,不過待到明決走到石門之前的時候,不必出手,這石門就像是有了靈智一般,自動打開,明決無聲地笑了下,隨在喬挽月他們身後繼續走去。

喬挽月又穿過了幾道石門,將石梯輾轉了幾回,還是跟原來一樣,他們就好像是置身在一座大型迷宮當中,這樣下去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去。

這一路上,喬挽月的話不多,雲落影想多了解她一些,可是又怕自己問的太多引起了她的懷疑,最後隻問了一些她在喬家的往事,喬家的那位老家主既然讓她做了喬家的家主,那待她肯定是很好的,可惜那位老家主如今已經過世,他沒有辦法去親自感謝他一番,了解當年的經過。

雲落影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開口向喬挽月問道:“我聽說喬家的老家主已經突破了第五重了,怎麼會突然仙逝?是與喬昱年有關嗎?”

喬挽月嗯了一聲,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明顯不想再說。

在喬挽月懂事以後,便知道自己沒有爹爹和娘親,她問過喬老家主他們都哪裡去了,喬老家主那時雖是對她笑著,可眼睛卻紅了,此後怕她爺爺傷心也不再多問,隻是從她二叔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當年的往事。

喬家主這一生並沒有道侶,年輕的時候倒是風流過一段時間,陰差陽錯才有了這麼個孩子,那位女修也同樣是個風流不羈的性子,孩子生下以後將他送到玉京城,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後來才聽人說,她去某處秘境試煉的時候,死在了秘境當中。

這位喬家主起初的時候並不喜歡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他那時候最愛的酒和劍,最想要的則是自由,這個孩子的到來在一定程度上對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這一生會留下後代,那些個兄弟們知道他有了孩子後也都笑話他,讓喬老爺子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覺得很沒麵子。

不過孩子已經送到他的手上,即便是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人,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外麵,更何況這還是他親生的孩子。

當年喬家主性格暴躁,初為人父時因為喬昱年的事一天至少得發三回火,起初喬家主還不太能控製自己的脾氣,雖不會動手打孩子,但火氣一上來了,嗓門也大,但喬昱年小時候也是十分嬌氣,他爹動靜稍微大一點,他就能哭上大半天,最後喬家主還是得服軟。

喬家主常常跟自己的好友說這就是個上輩子追來的討債冤家,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就這麼笨手笨腳地把這個冤家一點點撫育長大。

後來……

後來在喬昱年十二歲的時候,喬家主多年前的一位好友臨死之際將自家的兒子托付給了喬家主,小孩剛到玉京城的時候才六七歲大,喬家主是做了一回父親的人,這回帶起孩子來要比之從前要靠譜多了,不過喬昱年卻非常吃醋,他覺得喬家主對這個新來的孩子可比對自己好多了,有時候他都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他爹的私生子,可轉過來想想,他娘也不曾與他爹成親,他的身份也沒正經到哪裡去。

喬家主本希望他們一大一小能像是親兄弟般相處,可不知是怎麼回事,兩個人極不對付,隔三差五地都要打一架,喬家主不好管彆人家的孩子,每次他們一有衝突隻能教訓喬昱年,希望他能讓一讓弟弟。

就這麼鬨了許許多多年,後來似乎是因為一女子,兄弟相爭,簡直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這一次喬家主倒是將他們兄弟兩個都罰了,可是喬昱年不服,他知道喬家主仍舊在偏疼那個外人,他們父子二人為此吵了一架,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說了,喬昱年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二叔說,她爺爺在喬昱年離家之後,就一直等著他回來向他認錯。

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回他來。

他把那個孩子送走,他想或許這麼多年來他也有錯,等他回來他們父子倆給彼此都認個錯,他想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再不回來,以後玉京城乾脆不讓他回來好了。

最後他找到的隻有他的屍體。

喬家主的頭發一夜之間幾乎全白了,那個時候他明明早已入了駐顏之境,卻一下子老去。

此後十餘年,他都困囿於這樁往事,無法解脫,直到臨終之際,依舊不能釋懷。

喬挽月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雲落影走到她的身邊,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對她所知有限,更何況在她眼中,他們兩個還是今日才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

喬挽月仰起頭,看向黝黑一片的頭頂,開口問道:“這樣真的能出去嗎?”

“有辦法出去的,彆擔心。”雲落影信誓旦旦地說道。

無數暮族的殘魂執念留於此地,他作為上一任暮族族長的正君,他們應當會願意給他的麵子,送他們出去的。

雲落影將他夫人曾交於他的玉牌放於手中,嘴唇微動,那是屬於暮族的古老語言,霎時間天旋地轉,喬挽月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無數雙手托舉起至半空,再睜開眼時似乎已經到了地上,而且還是一間金碧輝煌的宮殿當中。

身邊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雲樓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失禮失禮。”

喬挽月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在自己右側不遠處站了一個約有二十歲的白白嫩嫩的男人,長得還是一張娃娃臉,看起來還點可愛,男人猛地轉過頭來,一手將喬挽月鉗製住,喬挽月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然後就見一雙綠色的眸子倏地靠近了自己。

雲落影就站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他很慶幸到現在都沒有將自己頭頂的這頂鬥笠摘下,沒人會看到鬥笠下麵那張滿是擔憂五官幾乎要扭曲的臉。

他冷笑道:“丁兆?你這是什麼意思?”

暮族的那些殘魂是不是在這裡待得太久精神出問題了,竟是將喬挽月直接送到丁兆眼前。

喬挽月倒是不怎麼慌,那柄神兵如今正幻化成一支玉簪斜插在她的頭頂,她隻要心中一動,便能驅使這把長劍,所以從丁兆手中脫身應該不難,隻是她現在知道了這個人就是之前他們說的那位主上,無極君丁兆,她想要看看能不能傷了他。

雲落影不知道喬挽月心中的打算,隻是看著她被丁兆挾持,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下麵就是油鍋,稍有不慎,他自己也彆活了吧,他才剛剛能夠確認了喬挽月的身份,說要好好保護她的,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如果等下丁兆用喬挽月來威脅自己,自己該怎麼與他周旋,雲落影心中七上八下沒個著落。

暗中的明決輕輕抬起手,隻要丁兆敢對喬挽月出手,他可以讓他馬上斃命。

然而下一刻,丁兆鬆開手,頗為嫌棄地將喬挽月隨手推開,他道:“我不會蠢到以為用這麼個小姑娘就能威脅到你,畢竟雲樓主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在乎吧。”

雲落影:“……”

謝天謝地。

丁兆你他娘的可真是個好人。

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