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1 / 2)

顧延釗聽著老鐵的質問,開始瘋狂地轉動大腦,回憶自己的生前,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得罪了這樣的一株鐵樹。

可人活一世,連自己見過的每一個人都不一定能夠清楚的記得,更遑論那些無意間遇到過的花花草草。

顧延釗陷入久遠的回憶當中,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能讓一株鐵樹花費這麼大的工夫,將都死了幾百年的自己從土裡麵挖出來,那一定得是一樁人神共憤的罪孽。

顧延釗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麼值得有人鬨出這麼大的陣仗來找自己。

他張著嘴叭叭說話,隻不過因為他此時附身在一枚玉佩當中,即使說了什麼,也發不出聲音來,老鐵盯著他那張嘴看了好長一段時間,而後一頭霧水地問道:“他說什麼?”

雲落影略微地懂一點唇語,幫忙翻譯說:“好像是說,你看啊,人都死了,算了吧算了吧。”

老鐵嗬嗬笑了一聲:“那爺爺我來都來了,不把這事給說清楚了,豈不是白來了!”

顧延釗:“……”

所以他跟這棵老鐵樹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顧延釗閉上嘴,決定不再說話,看看這個老鐵樹的口中能夠吐出什麼東西來。

老鐵見他不說話,也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顧延釗聽到老鐵問他:“你還記得文陽公主嗎?”

聽到老鐵問這話,顧延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嚇死他了,他還真以為自己把一棵鐵樹給始亂終棄了。

“文陽?”顧延釗目光中透著幾分懷念,半晌後,他笑起來,問老鐵,“啊,當然記得,她怎麼了啊?”

明決手指微動,顧延釗的聲音就從玉佩中傳了出來。

老鐵聽著顧延釗依舊漫不經心的話語,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看起來隻恨不得將顧延釗從玉佩中揪出來,把他給大卸八塊,他惡狠狠地向顧延釗問道:“顧延釗,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在跟我裝糊塗?”

顧延釗似有些疑惑地抬起手摸摸頭,問道:“到底怎麼了?我和文陽當年也挺好的啊?”

“你出征前,那老皇帝給你和文陽賜婚,隻等你凱旋,你們二人便可成婚。”

顧延釗點點頭,確實是有這麼回事,他道:“就這個啊……”

“就這個?顧延釗你到底有沒有心啊?”老鐵憤怒極了,腦袋上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一雙眼睛幾乎要噴火,他一聲聲地向顧延釗質問說:“可是你呢?你被鮮胡俘虜以後,投敵賣國,做了鮮胡王的駙馬,可有想過文陽會怎麼樣?”

顧延釗啊了一聲,道:“那確實是有些對不起文陽,但文陽若是知道我當時的處境,她定然也會理解我的。”

老鐵覺得顧延釗簡直是無藥可救了,他壓製住自己自己心中想要將眼前的玉佩摔碎的**,對顧延釗說:“你負了她,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顧延釗搖搖頭道:“這種事也算不上是負心,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之間也並非是情愛。”

“最好的朋友?”老鐵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咯咯笑起來,笑得顧延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誰會跟自己的好朋友成親?”

他猛地轉頭,看向秦凡,問他:“你會嗎?”

秦凡心想這關他毛事啊?在這種事上,他要堅決保持沉默。

顧延釗斂去臉上那些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對老鐵道:“無法回到東洲並非是我本意,我與文陽當年被賜婚也隻是老皇帝的一廂情願,那時邊疆戰事緊張,我也沒時間留在帝都跟他掰扯這些事,而且當時老皇帝還有意要將文陽送去狸然和親,我與文陽商量過,就將婚事先放置著,等我回到帝都,再想其他的辦法。”

隻是那時候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想到,顧延釗帶著三萬東洲將士這一去,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的事你剛才在這裡應該也已經聽到了吧?”顧延釗攤手,無奈道,“人活在世,沒有什麼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的。”

老鐵嘴唇哆嗦,臉色鐵青,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整個人都顯得萎靡起來,剛才因為憤怒而豎起的頭發如今都蔫噠噠地垂了下來,他口中喃喃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這個反應在眾人看來不免有些奇怪,如今他已經得知了當年那一樁事的始末,也不存在誰負了誰,隻能說是陰差陽錯,他乾嘛這個樣子。

顧延釗好奇問道:“你跟文陽是什麼關係?”

老鐵哼哼唧唧了好一會兒,嘴裡說了什麼眾人也沒太聽清楚。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等著他將自己的情緒給整理好,不知過了有多久,遠處鮮胡人的歌聲都已經停下了,老鐵晃了晃自己的脖子,化出原形,那是一株非常高大的鐵樹,羽狀的葉片輕輕舒展。

“你忘記了嗎?”老鐵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失落,他對顧延釗說,“你們小時候常常在皇宮的禦花園裡圍著我玩耍,從禦膳房裡拿來許多小盤子小碗,你們會扮作新郎新娘一起拜天地過家家,那個時候多好啊,你說你要是娶了文陽,一定會一生一世對她好的,你們還說要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如果你們長大了也能夠像小時候說的那樣,該有多好啊。”

顧延釗哎呀了一聲,擺擺手道:“彆這麼說,小時候我們還把三皇子打扮成女孩,讓他跟文陽一起嫁給我呢。”

老鐵:“……”

老鐵閉上嘴,現在完全不想跟顧延釗說話了。

顧延釗托著下巴打量著不遠處這株高大的鐵樹,他們小時候在滿是奇花異草的禦花園裡玩耍,哪裡會特彆注意某一株鐵樹,不過現在看著這鐵樹,那些早已經在腦海中褪色的記憶好像漸漸鮮活了起來,那些笑聲與哭聲縈繞在他的耳畔,還有文陽站在假山上,掐著腰,說她日後也要到戰場上殺敵去。

可惜她的身體一直不大好,隨著年紀長大,身體越來越壞,怕是隻能在溫室裡嬌養著。

顧延釗歎了一口氣,向老鐵問道:“文陽呢?她後來怎麼樣了?”

老鐵搖搖葉子,又便會了人形,他冷哼了一聲,對顧延釗道:“原來你還在意她。”

顧延釗覺得老鐵這就有點無理取鬨了,他道:“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我當然要關心她,可惜她不是男人,她若是男人,我都要她結為異性兄弟的。”

秦凡在一邊插嘴道:“女的也沒關係啊,你們可以義結金蘭。”

顧延釗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老鐵道:“從你離開帝都後,他們就已經在籌備你與文陽的大婚了,他們給你們做了婚服,將喜堂都裝扮好了,就等著你回來了,不久後十裡坡傳來大捷的消息,他們覺得你馬上就會回來,所以便讓文陽換上喜服,等著你一回來,便拜堂成親。”

顧延釗嘖了一聲,道:“一群蠢貨。”

婚姻嫁娶這種事當事人都不在,他們也敢直接給做決定。

老鐵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然而不久之後,就從鮮胡傳來你投遞叛國的消息,同時還說你將要迎娶鮮胡的小公主,做鮮胡王的駙馬。”

顧延釗嗯了一聲,這些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從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在東洲會背負上怎樣的罪名。

他隨口猜測道:“文陽聽到這個消息後,應該在當場與我割袍斷義,劃清界限,再不認我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吧。”

文陽向來聰明,知道怎樣的選擇才是對自己最好的,隻是與自己斷絕關係後,說不定老皇帝又要把她送去狸然和親,不過朝中三皇子周旋,情況或許不會壞到那一步,而且她差點就要嫁了自己,之前主張和親的東洲官員們應當沒有老皇帝那般糊塗,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嫁去狸然,而隻要有時間,文陽總會想到辦法擺脫掉那些在她身上的枷鎖的,她總是那麼聰明的。

然而老鐵卻在這時候對顧延釗說:“她沒有,她一直在等你。”

玉佩中顧延釗的影子微微怔住,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老鐵的回答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