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於賀坤每周都會去見兩次的,是那個大師的非常優秀的學生。
可沒有什麼用,於賀坤的狀態很奇怪,你每天和他待在一起,你根本感覺不到他哪裡不對,甚至他不隨便地像以前一樣發脾氣了,整個人都穩下來了。
但你要是隔個一段時間沒有見麵,冷不丁見上一麵,就肯定會皺眉,因為他像一株擺放在陽台上的花草,迎接著陽光和雨露,沒有死,卻不知道為什麼,一天枯黃一點葉子,不顯眼,卻沒有停止過。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秋天過去,年關他甚至還破天荒的飛了國外,和他許多年都沒有見的父母見麵,一起過年,笑得溫和,戾氣全消,他的父母看不出什麼分彆,於明中卻看得有些膽戰心驚。
“你瘦了太多了,衣服都撐不住了。”
這是於賀坤在國外待的那幾天,於明中和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過年之後,於賀坤再度投入工作,他喜歡這樣專注做一件事的感覺,把能推的交際活動全都推了,不工作的時候就窩在家裡的沙發裡麵,也不開燈,隻發呆。
不過今天晚上這個酒局他必須要去,和霍家合作的主題酒店接近尾聲,於賀坤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怎麼露麵,不過霍皎月也很快要回國外,今晚的局,他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於賀坤摸著黑慢吞吞地在屋子裡換衣服,外麵司機林叔已經等了很久了,於賀坤從來不是個不守時的人,今晚卻不太想去。
他真的不想去,高領毛衣能夠遮住他過於清瘦的身上,卻遮不住他越發棱角分明的輪廓,眼下沉澱著一種淺青色,他現在不是睡不著,隻是睡不穩。
灰色調的西裝,仔仔細細地扣好,手腕上戴著那對玻璃袖扣,於賀坤站在鏡子麵前檢查自己,恍然間被自己給嚇了一跳。
他好久都沒有自己照鏡子了,鏡子裡的人有些陌生,有些……陰沉。
於賀坤從前從來不覺得這兩個字能和他掛上鉤,他嘗試著牽了牽嘴角,僵硬難堪,不如不笑。
索性轉頭不再看了,徑直下樓。
酒會到底還是晚了,他出門的時間不晚,是半路上讓林叔在江邊停了會,他下去吹了會風。
初春的夜裡還很涼,他有些蒼白的臉上吹出了一點不自然的紅暈,倒是讓他在進入酒會的時候,顯出了一點活氣。
沒人責怪他晚到,隻有霍皎月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試圖上前搭話,於賀坤的視線卻隻是在她身上輕輕一頓,迅速挪開了視線。
他不敢看她。
不想來的原因,合作不出現堪稱無理的做法,都是因為他不敢見霍皎月。
於賀坤已經竭儘全力不通過霍皎月的這張臉去想起另一個人,但還是無法控製,他甚至不敢跟霍皎月若無其事地寒暄,怕他自己會失態,那就太難看了。
他到現在才知道,替身?太可笑了。
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無法通過另一個人去解什麼相思之苦,那簡直像是用刀在心頭割肉,鈍鈍的疼。
要是這個人是個得不到的,那必然更不能找什麼替身,因為你甚至不敢去看所謂替身的臉。
於賀坤苦笑了一聲,有意識地躲避霍皎月,可霍皎月到底還是和他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在的,這次霍家還多虧了於賀坤的出手相助,霍皎月很感謝他,也很擔心他,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太糟糕了。
“賀坤,”於賀坤都躲在角落了,霍皎月還是找過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上真的很不好,要是不舒服,真不要勉強,先回去休息,或者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於賀坤背對著霍皎月,咬了咬牙,這才轉頭看向她,勾了勾嘴唇,想要緩解下氣氛,畢竟他這樣太沒禮貌,霍皎月一直都是個很好的人。
但是他很努力了,卻不知道自己這樣笑,不好看不說,還因為消瘦得厲害,本來就淩厲的眉眼更加的刀刻一樣,有種陰鷙的味道。
霍皎月愣了下,正要開口,於賀坤卻猛地朝著她身後看去。
“向少,你怎麼不看看我啊,我沒有這裡的鶯鶯燕燕好看?”
霍皎月眨了眨眼,莫名覺得這語氣和聲音都很熟悉。
但她沒等回頭,就被於賀坤突然間刮到了肩膀,踉蹌了兩步。
於賀坤停住側身來扶她,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他眼睛血一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