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裡又不是天台。
她睜大了眼,同樣從他的臉上看見了幾分失意和落寞神色。
“你在難過嗎?”
聞予呈笑了下:“難過什麼?”
羞羞小步小步地往他身邊走。
越離得近了,越能看見他嬉笑眼中的那一抹愁色:“你看起來很難過。”
“那天打完電話以後,你就不太對勁了。”
她不喜歡煙草的味道,皺著眉看他指尖的煙一眼。
他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也想抽,淡淡道:“小孩子抽什麼煙。”
羞羞想:兩個難過的人彼此分享難過的心事,或許能互相抵消。
她說:“你把煙掐了,我可以陪你說說話。”
聞予呈覺得可笑。
“想和我聊天的人多的要死,缺你一個了?”
他這幾天講話都很嗆,羞羞沒在意,站在原地安靜地等了他五秒。
一秒、兩秒……
兩人對視的兩秒後,他迅速地將煙掐滅了。
“說什麼。”
羞羞嫌這煙霧繚繞,一盞橘黃色的慘兮兮的孤燈,更加渲染悲傷情緒,拉著他往外走。
屋外冷風一吹,他身上的煙味散了不少。
兩人漫步在回寢室的林蔭道上,影子被路燈拉得好長,風吹動樹梢,本就不富足的枯枝又緩緩落下幾片落葉來。
羞羞第一次對人袒露心扉:“我一開始其實很不喜歡這裡。不喜歡你們,也不喜歡這個世界。”
剛穿過來那會兒,大家都對她充滿了敵意。
雖然明白是原主給她挖的坑,可還是讓她覺得委屈。
聞予呈挑了下眉,不落下風地回:“我也很不喜歡你。”
羞羞沒在意他說的。
“但漸漸的,我覺得大家也挺好的。”
“像哥哥一樣照顧我的岑則,還有一起作為隊友,為舞台努力的你們。”
在沒有哥哥和爸爸的保護羽翼下,她也終於鼓起勇氣,不再瑟縮地踏出了一步,慢慢地,也收獲到了新的朋友,和新的收獲。
聞予呈瞳仁一顫。
頭一次作為被感恩對象,雖然是以“你們”統稱,這種感覺,怪奇妙的。
羞羞垂著眼,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她仍在自顧自地說:“可是當聯係不到哥哥的時候,我還是會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雖然有哥哥給的小葉子在保護著她。
可這麼多年親情的牽連,好像並不是其他的感情所能替代的。
聞予呈張了下唇,終是沒將傷人的話說出口。
身邊的小少年,是在真實的落寞和難過。
她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一片發黃的落葉。
三兩下,就折成了一個笑臉的模樣。
哥哥以前逗她開心的時候,就老這樣乾。
羞羞倏的把這個笑臉塞進他的手裡,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給你。”
冷風將她額間的碎發揚起。
她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
“要開心一點呀。”
因為困境無法消除,那他們唯一能做的。
就是笑著跨過去。
今天聯係不上哥哥,那就等明天、後天。
總有一天,她也會見到哥哥的。
羞羞說完,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分明是來開導聞予呈的,怎麼就變成了傾吐者了。
她臉紅了下,支吾道:“好了……我說完了,輪……輪到你了。你也把你的不開心說出來,就會開心很多的。”
聞予呈低垂著眼,細細地端詳著那片笑臉樹葉。
顧修怎麼成天整這種傻逼兮兮的玩意。
可這片樹葉落在他的掌心,仿佛帶著暖意,順著指尖,混著她清靈的聲音,一路淌進心底裡。
他無言地低聲笑了一下。
“顧修。”
“嗯?”
羞羞不明所以地抬了下眼。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你真是一個……”
長時間的頓音,引得羞羞不自覺的好奇。
她睜著眼,等著他的後文。
他笑了下,說的話仍舊毫不客氣:
“傻逼。”
又天真、又愚昧。
卻莫名很溫暖的。
大傻逼。
聞予呈的聲音依然冷酷,可無形之間,那些豎起來的防備尖銳漸漸不見。
可羞羞卻不開心了。
她第一次同人說心事,也希望能夠彼此取暖的,可他,他竟然罵她!
“我不理你了!”
她倏的加快了腳步,覺得好生氣。
從來都是哥哥爸爸哄她,她第一次想要學習哥哥,去安慰受傷難過的聞予呈,結果人沒安慰好,還要被他罵,羞羞快氣死了!
她軟綿綿的威脅完,覺得還是好生氣,乾脆回身,一拳重重地打在聞予呈身上:“你自己難過去吧!”
他再也不配接受她的安慰了!
剛剛她差點,還想著把哥哥的小幸運也分一點給他!
她堅信著,被幸運眷顧的人,應該難過的次數也會少一點的!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說完,轉頭就跑。
兩人本來就快臨近宿舍,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
那一拳用了點兒力,看得出來極氣。
夜幕下,聞予呈一手捂在胸口,怔愣著看著他倉皇跑走的背影,愣是看出了幾分俏麗。
夜色裡,他第一次暢快無比地笑出聲。
掌心的笑臉樹葉稀疏的發出脆脆的響聲,仿若和音。
陰霾淡去,漸又迎來新的挑戰。
第二天下午一點,第二輪淘汰賽再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