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也是解決不了杜家三個半妖兒子的婚事的, 她想著這一回的量劫過了, 天庭新立, 也許可以製定前世那種人妖結合時的完整的製度。
半妖的壽命要長得多, 幾十年後也有半妖了, 他們還是有可能婚配。他在修煉的過程中也有可能會遇劫殞落, 這就和人要死一樣, 是天道自然, 怪不到她的頭上來。
張素看了杜茵的言辭委婉恭敬的信, 因為年節時期也無要事, 便親自寫了封回信, 言明利害。
年三十時, 她受邀進宮赴宴, 也帶了李順進宮去。
李順是雪姬的師兄,關係自然深,皇帝是知道張素和雪姬是出身仙門的,自然敬重。雖說佛門在民間乃至官家女眷中盛行, 但是本朝曆代皇帝信仰道教。
一聽李順是現任的茅山派掌門人, 開口諭賜了茅山派百頃良田,此時屬於原來的皇親貴戚上層的良田在官方都成了無主的, 下頭的百姓也是亂種一通。
中午開始, 帝後在昆玉殿中大宴朝廷京都的實職重臣、官眷,以及一些世家中人。天氣雖冷,但是昆玉殿經過了改造,地下建了韓國在現代又忙著申遺的“火炕”, 所以殿內溫度較高。
帝後坐在上首,無可質疑,九賢王因為沒有娶新王妃攜了張側妃坐在左上首,張素一人坐在右上首。
燕王獨自坐在左邊第二位,而張素下首坐著新封王的秀王和秀王妃,秀王府的幾個兒子都坐在他們後麵。
接著就是在京的種瀚、白素貞爵和銜的人,接著政事堂的官員,再是下麵的官員。如張素、崔亮、趙廷恩、嶽鵬舉等大將都在外地,朝廷那上萬的貴戚都死絕了,所以宮不會人擠人了。
李碧蓮父親的官職太低,但是白素貞帶了她進宮來,坐在她後麵。李碧蓮雖然曾是張素的秘書,還差點成為燕王妃,但是到底沒有實職,不好坐在第一排。
種瀾也沒有實職,坐在了種瀚後頭。如折月蘭、韓櫻父母都不在身邊,但是家中的兄嫂已經進京任小官了,韓櫻的兄長中了進士,折月蘭的兄長恩蔭進了神衛軍,所以她們跟著兄嫂進宮來了。秀王妃還有一個長子,也進了宮來,秀王妃寵愛侄女張真真,她雖是平民,也在最後麵的角落與一個相對身份低的女兒同坐。
皇帝舉杯共慶,眾臣附和飲乾,歌舞大起。
韓櫻好奇地往張素看去,她早已聽說過這位護國郡主,因她獨掌朝綱、牝雞司晨,心中隻當她是一個“雄娘子”,長得跟男人一樣粗獷。
沒有想到她未施脂粉卻是豔冠群芳的天仙之姿,而且她明明年紀不小了,還是一副二十歲的容貌如鮮花初放的盛美時期。
張素隻穿了一身茶白色的錦衣,墨發在頭上簡易束著,頭上插著一隻金簪,係著一紅一茶白兩條發帶,便再沒有帶首飾了。旁的男性官員都穿官袍,隻有她穿著便服,反而大家都習慣了。
韓櫻原來自負美貌,想要嫁給極有可能成為皇太子的燕王,畢竟皇上要是能生兒子也早生了,那麼將來她就是太子妃和皇後。
韓櫻深恨“亂政”的張素,獨掌朝綱還不夠,連燕王的婚事都要管,她一句“不宜早婚”,就讓她要多冒多少風險。
一時見到“男人婆兼母夜叉”張素是這個容貌,韓櫻不禁懷疑她是妖邪之身。看看她身後一身道袍的李順,聽她剛才介紹是她茅山派的“師侄”,皇上因此十分禮遇,這“師侄”還住在郡主府。
韓櫻暗想張素仗著美貌在外拋頭露麵,也沒有多少清譽了,她的權力隻怕就是靠賣弄風姿和一些妖邪之術得來的。什麼師侄,隻怕是養在她府裡的男人。
聽說張素有夫的,兒子都不小了,但是誰也沒有見過她的丈夫,真有丈夫,能讓她出來丟人現眼嗎?
韓櫻遠遠看看燕王的風采,又不禁芳心大亂。宴席過了一小半,她就處在對燕王的愛慕和對張素的鄙棄心情之中。
韓櫻和王霜華坐在一起,王霜華是吏部左侍郎王大人家的千金,王大人祖上曾是宰相。王霜華的父親在上皇時科考過一次不第,但是趕上了還都後第一次科考,還考上了進士前幾名,授了官職後,上升得很快。
王霜華也在看“香餑餑”燕王,畢竟他是這滿殿的男人中最為年輕英俊的,他又還未大婚。
韓櫻發現了王霜華的小女兒之態,暗想:就憑你一個侍郎的女兒,還做這種妄想。
韓櫻的父親並不是武將出身的,身居國公位,還任了荊湖北路的經略使,地位就比王侍郎要高多了。
韓櫻麵上不顯露,隻道:“王妹妹,宴會都開始這麼久了,你還在看燕王殿下呀?”
王霜華臉上一紅,她父親當了幾年的官,但是到今年,他父親升了官,她也才有資格一起進宮來瞧瞧。
王霜華道:“韓姐姐,你說什麼……”
韓櫻道:“看了還不承認。”
“我沒有……”
韓櫻道:“不管你有沒有看,都沒有用。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因為護國郡主不讓燕王早些大婚,所以燕王近年都不會選妃的。王妹妹想要嫁給燕王,那是不可能的。”
王霜華雖然也是之前的人選之一,但是她從前沒有見過燕王,還沒有像韓櫻那麼迫切,沒有派人打聽過,不知這內情。
王霜華奇道:“護國郡主為何不讓燕王選妃?”
韓櫻道:“聽說……燕王是護國郡主薦於陛下的,也不知為什麼。護國郡主早年喪夫寡居,可是郡主府裡有不少男子呢。”
(元始:喪夫?寡居?)
王霜華才看向了張素,她們坐在張素的後下麵,隻能看到她的側臉,但仍覺她已經是超越凡人想象的年輕美麗,姿態出塵。
皇後、孝義夫人自然是天仙之姿,但是比之張素的氣質神態,仍有不及之處。
王霜華出身王家,在老家時,也是處在大宅門內,也聽說過不少男女禁/忌情愛,便有寡居的女子偷偷勾/搭彆的漢子的。
難道是護國郡主以權謀私,她看中了燕王的風采,才薦他過繼給陛下,然後自己想當燕王妃?那也太不要臉了吧?
王霜華雖然暗暗知道如果沒有張素,自己未必能當上燕王妃,但是她像是一個現代男偶像的“女友粉”這樣的存在。——有賤人想要染指自己的“偶像男朋友”,她本能的抵製賤人。
韓櫻從前不會這樣想,是因為她一直以為張素是一個像男人一樣的醜陋的中年女人,這時一見她的真麵目,又見燕王目光飄向最多的方向是張素,便“恍然大悟”了。
這時歌舞散去,皇後雪姬正換了衣服,為大家舞一曲“百鳥朝鳳”。雪姬當著沒有太後的皇後,她本就是狐狸精,皇帝愛看她跳舞,她現在的舞姿可是沒有凡人及得上了。
皇帝笑道:“皇後還抽空排了新舞,我可要好好瞧瞧了。”
雪姬又請張素為她撫琴,張素並沒有拒絕。
張素纖長的手指撥動琴弦,清清脆脆,如空穀竹林中溪水叮冬。樂師鼓聲一起,雪姬翩翩起舞,身法靈動,身姿曼妙難言,彆說皇帝看癡了去,便是滿場大臣也目眩神迷。
《百鳥朝鳳》曲本是張素所作,但是這時候她臨場發揮,稍稍改動配合雪姬舞蹈的高/潮。
張素暗想:今日大宴來了不少新來的少女,隻怕就是那些仙娥轉世。有那想以舞姿、琴聲在紫微星麵前媚寵的,有她的琴和狐狸精的舞珠玉在前,她們不成了大媽廣場舞嗎?
她們早點另嫁他人,對她們這一生才好,反正她們隻怕是不能重登新的天庭了,這一世在人間好好過吧。她們家世都不錯,不要入了帝王家,今生能得富貴,轉世後就不一定了。
於是,她拿出了九成九的琴技,隻覺曲聲入神仙之境,大家似被催了眠一樣,好像看到了那鳳凰展翅,盤旋九天。
雪姬雖然國色天香,卻絕無媚俗,男子也進入因色生欲又忘欲的境界。
雪姬在高台的大鼓上飛躍,又三次甩出飛帶掛在梁上,她借著飛帶在殿空中飛舞。雪姬能飛,但是在一群凡人麵前跳舞不能亂飛,借著飛帶也可掩人耳目了。
終於琴聲絕,鼓聲止,雪姬也已落在大鼓上做好收功姿勢。
皇朝和殿上的賓客還沒有回神,因為藝術和新奇事物而激蕩的心情也沒有平複下來。
雪姬朝皇帝微同福身,便下去更衣了,然後九賢王第一個大讚:“皇嫂舞姿隻有天上有呀!”
吏部尚書李大人說:“皇後娘娘不但賢惠,藝術的修養也不是凡人可及。”
趙琮在鬼穀學藝這麼些年,他也沒有見識過,讚道:“母後的舞好,郡主的琴聲更是繞梁三日。”
張素輕輕一笑,說:“諸位想描述皇後娘娘的舞技,還是等她更衣回來再說吧。”
皇帝笑道:“郡主說得有理。皇後不僅賢惠,還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我有皇後,也勝人間無數了。”
張素說:“皇後更衣要些時候,我再為大家撫一曲吧。”
趙琮道:“能再聆郡主妙音,三生有幸。
韓櫻見彆人之前隻誇了皇後,偏燕王要誇張素一句,這時燕王還抬舉她,張素便“欣喜”地看了燕王一眼,韓櫻更覺得自己發現真相,心中更恨。
張素輕撥琴弦,深吸一口氣,便先用女聲唱起來:
愛怎麼做怎麼錯怎麼看怎麼難怎麼教人死生相隨
愛是一種不能說隻能嘗的滋味試過以後不醉不歸
等到紅顏惟悴
它卻依然如此完美
張素唱完女音唱男音,前生的林卉是一個藝人,參加過跨界唱將比賽,靠的就是男音女音她一人就可以唱出效果。
這首歌這麼急,也隻有她這種真氣足,而且吐字台詞練過的鐵嘴雞才能一個人唱得清楚、唱得出來,還不會斷氣。
一聲“啊哈”猶如天籟回蕩在大殿中,又像把人帶到如歌詞中縱橫古今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