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琢很久沒有這樣緊張了, 哪怕是燕王逼宮那一晚, 也沒有此刻這般緊張。
他覺得嗓子眼發乾,不住地喝茶, 在即將把整壺茶喝乾的時候, 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
蕭琢站了起來,望著門口,往前垮了幾步。
陸見深攜著陸夷光緩緩走來, 看見了立在門前的蕭琢, 側臉看著陸夷光。
陸夷光心裡亂糟糟的, 見蕭琢看過來, 牽了牽嘴角。
陸見深溫柔一笑, 領著她入內, “侯爺。”
蕭琢頷首, 目光落在陸夷光麵上, 露出自己最溫和的笑容,“你們來了。”
陸夷光拘謹地笑了笑,從陸見深處,她知曉了他和生母的往事, 兩情相願的璧人,奈何造化弄人, 以至於陰陽兩隔。
對於蕭琢才是她親生父親這件事, 她震驚, 卻沒有難以接受。比起親生父親是誰, 對她而言, 養父養母不是她父母才是最難接受的事實。
所以兩年前被告知先皇是她生父時,她反應會那麼大。
現在,他們又告訴他,先皇不是她生父,蕭琢才是。
短暫的震驚之後,陸夷光平靜的接受了,甚至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丈夫、父親這道難題,終於不再困擾她。
陸夷光抬眸,對上蕭琢不加掩飾的慈愛目光,心裡一軟,說來他也是個可憐人,被奪人所愛,二十年來伶仃一人。
陸見深看著她,詢問,“你們要不要單獨說說話?”
陸夷光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本該是最親近的人,然而陰差陽錯,卻成了陌生人。
“我就在邊上,你們慢慢說。”陸見深握了握陸夷光的手,再次向蕭琢示意,旋即離開。
陸夷光目送他離開,轉過臉來,就聽蕭琢笑著道,“你們感情很好。”
陸夷光有些不好意思。
“思行是良人。”蕭琢點點頭,“他會是個好丈夫,將來也會是個好父親。”
見他眼角竟然透出淡淡濕潤,陸夷光怔了怔。
蕭琢似覺失態,彆過眼,“彆站著了,過來坐。”
“您也坐。”陸夷光客氣道。
二人坐下,互相望望,皆沒有說話。
蕭琢有千言萬語要說,可見到她人之後,卻有一種不知從何處開口的茫然。
陸夷光看看他,他這模樣倒是與往前所見的威嚴大相徑庭,不由心軟了下,想了想,“您能和我說說您和我母親之間的事嗎?”
蕭琢自然願意,挑著他和陸清猗之間一些樂事說了,至於那些不開心的事,就讓她過去吧。先帝已經駕崩,無論如何,先帝都養了她幾年,待她甚好。在她麵前說起先帝種種不是,隻會讓她尷尬。
隨著蕭琢的敘述,陸夷光對他們有了新的認識,原來他們年輕的時候是這樣的,笑著笑著,心頭湧上淺淺憐惜,有情人卻不能終成眷屬。
望著因為回憶而麵龐生動的蕭琢,陸夷光想,他們當年應該真的很相愛,所以在生母亡故後,他終身不娶。
起了話題之後,談話便逐漸流暢起來。
蕭琢喜動於色。
陸夷光也不再覺得那麼尷尬。
約莫半個時辰後,蕭琢目送陸夷光和陸見深離開,笑容是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