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仕之後, 蕭琢從城裡搬到了鳳凰山上的彆莊內, 一抬頭就能看見紫陽觀。無論冬寒夏暑,每天他都會去三裡外的山穀走走。
那是一塊風水寶地, 早在先帝駕崩那一年, 他便將陸清猗的屍骨轉移到這裡。驚動亡人,非他所願,然而他知道, 清猗必是不願意待在西苑那棵梧桐樹下的, 這些年, 委屈她了。
他為她立了一塊無字碑, 待他百年後, 他也將埋葬在此處。
他們生不能同衾, 死後同穴。
如同往常一般, 蕭琢將帶來的茶花插在墳前, 這是他自己種的,這兩年漸漸地喜歡上了養花,正好供她賞玩。
停留片刻,蕭琢愛憐地摸了摸冷冰冰的石碑, 轉身離開。
坐在水榭裡釣魚的溫禦醫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正見蕭琢徐徐走來, 對於師弟幾年如一日的行為不置可否, 人活著有個寄托挺好。不像他, 了無牽掛, 有時候想想也怪寂寞的。
“收獲不錯。”蕭琢笑著道。
溫禦醫腳邊的水桶裡活蹦亂跳三條大魚。
溫禦醫洋洋得意, “老夫的釣技可不比醫術差。”
蕭琢失笑,讓人去拿一根釣竿來。
蕭琢致仕之後,溫禦醫也辭了官,搬到彆莊內和蕭琢作伴。師兄弟二人種種花釣釣魚下下棋品品酒,年過半百,卻找到了幾分年少時在師門的愜意。
每個月,一半的日子,溫禦醫會去周邊村莊義診。
村民手裡沒幾個錢,遇上病痛多是能忍則忍,到忍不住的時候,往往已經病入膏肓了。
溫禦醫的出現對他們而言宛如久旱逢甘露,醫術精湛不要診金還免費贈藥,在村民眼裡,溫禦醫那就是活菩薩。
溫禦醫……挺高興。
蕭琢也挺高興,這人啊,不能空下來,反正他們又不缺錢銀,與其留給後輩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更有價值。
這一天,風和日麗,蕭琢出門散心,‘巧遇’了領著孩子們來郊外放風箏的陸夷光母子三人。
“蕭爺爺。”
“蕭爺爺。”
兩個小家夥甜甜叫人。
蕭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糖果。
兩個小家夥偷偷看一眼陸夷光,見她很認真的看著邊上的杜鵑花,似乎沒發現,趕緊往嘴巴裡塞。
阿娘每天隻允許他們吃三顆糖,上午他們已經吃完了。
含著甜甜的糖果,看著蕭爺爺的眼神,更甜了。
蕭琢寵溺地摸了摸他們的頭頂。在他沒有辭官前,礙著他和陸徵的身份,實在不能多親近,兩位輔政大臣走得太近,少帝會不安。如今致仕了,總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多接觸。
要走的時候,兩個小家夥依依不舍地和蕭琢告彆。
蕭琢含笑目送他們離開。
義診回來的溫禦醫見他心情格外好,就知道準是孩子們來過了,對師弟而言,最愉快的時光就是女兒或者義子過來的時候,尤其是帶著軟乎乎的小家夥們一塊來。
“祖父。”奶聲奶氣的呼喚伴隨著銀鈴聲傳來,整個彆莊都生機勃勃.起來。
帶著銀鈴鐺的小胖子撲進蕭琢懷裡。
蕭玉鏘和昭仁長公主笑盈盈地落後幾步。
小胖子坐在蕭琢胳膊上,歡天喜地的獻寶,“鳳來,好吃,祖父伯祖父吃。”
蕭玉鏘笑著道,“陛下賞賜了一筐南邊進貢的鳳來,寶兒嘗著好,心心念念要親手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