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飛爬上車, 搓了搓凍僵的手腳，把圍巾扯開, 丟在一邊, 問坐在車後安靜地看著他的少年：“吃的呢？帶來了嗎？”
那少年和莫飛一般大, 十五六歲的模樣，修骨秀頸，眉目清麗，他說自己叫紀文修，是城北高中的學生。
在城北高中讀書的都是富家子弟，莫飛聽過不少關於城北高中的傳說, 據說那裡的學生家裡都很有錢, 每家都有灣流機, 冬天去溫暖的地方度假，夏天到太平洋的小島上浮潛。
傳說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知道, 平時城北高中的學生們見到他們，一個個都把頭仰得老高, 莫飛才不想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所以跟他們也沒什麼交集。
會跟紀文修交上朋友，他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那天下了課，他跟一夥朋友跑到網吧去打遊戲, 中途上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紀文修站在網吧前台好奇地四下張望，想開一台機子, 被前台以沒有身份證為由拒絕了。
“再開一台機子，我請他！”莫飛十分仗義，還衝紀文修笑笑：“我叫沈莫飛，交個朋友？”
紀文修也笑盈盈地看著他，說了一聲謝謝。
“你也是城南高中的？都沒見過你。”莫飛說。
紀文修說：“我第一次來網吧，很好奇所以想來看看。”
“哦？那你會不會玩？要不要我教你？”
兩人就這樣在網吧結下了不解之緣。莫飛帶紀文修玩過幾次之後，才知道他原來是城北高中的學生，本來不想跟他玩了，但是紀文修請他幫忙打遊戲上段位，還說請他吃聚雲樓的水晶小籠包，莫飛猶豫一下，決定繼續跟紀文修做朋友。
“還是熱的，要不要醋？”紀文修拿出打包好的小籠包，揭開蒸籠，小籠包果然還是熱騰騰的。
司機幫忙拿了隻小碟子，倒上醋，莫飛迫不及待吃了一個，滿足的眯起眼睛，想起自己的使命來，對紀文修說：“你的手機呢？今天先幫你打一個小時，我還要去補習。”
紀文修掏出手機，解了鎖遞給他，莫飛打開遊戲，雙手捧著手機，認真地玩起遊戲來。紀文修在一邊說道：“小籠包再不吃就涼了哦。”
莫飛仍舊低著頭看手機，聞言張開嘴巴，紀文修夾起一隻小籠包，沾了醋，喂進他嘴裡，莫飛順著他的手吃了五六隻，肚中半飽了，跟紀文修說：“你也吃呀。”
紀文修笑道：“我不餓。”
他坐在一邊，看著莫飛認真專注的側臉。莫飛的睫毛長長的，看起來毛茸茸，時不時輕輕眨動，讓人很想動手摸一摸。他皮膚白皙，鼻子秀挺，唇紅齒白，又很喜歡笑，眼睛裡充滿活力，一看就是那種特彆招人喜歡的小孩。
莫飛打得興致上來，忘了時間，待到一把遊戲結束，他看一眼車窗外，見四下都黑了，登時嚇了一跳，問道：“現在幾點了？”
紀文修看一眼手表：“七點半。肚子餓了嗎？跟我一起去吃晚飯吧？”
莫飛慌張地丟開手機，埋怨道：“紀文修，我真是要被你害死啦！我還要去老師家補習英語呢！”
他圍上圍巾，抓起書包，推開車門。紀文修跟著下車，追著說道：“那我明天還在這裡等你！”
莫飛胡亂地衝他擺擺手。
“明天要吃小籠包還是蝦餃？蟹黃包我也叫人買一份好不好？”
莫飛乾脆地答應：“好！明天在這裡等我！”
他跑出小巷子，一路狂奔到附近的車站，上了公交車。
紀文修等到看不見他了，才上了車。司機已經把蒸籠和醋碟子都收好，散過味道，問紀文修：“少爺，明天還來嗎？”
紀文修嗯了一聲。
莫飛匆匆忙忙趕到補習班，老師已經開始上課了。
他溜進教室，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書本，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老實坐了一會兒，實在是聽不進課，於是把今天早上爸媽給他用來買晚餐的錢拿出來數。
晚餐吃了紀文修帶來的小籠包，所以這筆錢就省下來了，二十塊，加上前幾天存起來的五十，他現在有七十塊錢了。
莫飛滿意地收好錢，看一眼老師，對於自己剛才忍不住開了小差感到罪惡，正襟危坐認真聽講，聽了五分鐘，感覺太枯燥了，又忍不住開小差，於是半個晚上就在這“認真聽課——開小差——罪惡感——聽課”的循環之中度過了。
回到家時，顧芳也下了晚自習回來，一見到他就黑起臉來，問他：“你們王老師說你遲了半個小時才到，你下了課去哪兒了？是不是又去網吧了？！”
莫飛連忙辯解：“我沒有去網吧！”
“那你去哪兒了？”
“我的一個朋友請我幫忙……”
“請你乾什麼？”
“幫他試試他的手機好不好用……”
顧芳聽到這匪夷所思的借口，都要氣笑了，抓起莫飛打了一頓，教訓他：“家裡條件不好，爸媽拚了老命從牙縫裡省出錢來供你去上補習班，你對得起爸爸和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