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 / 2)

梁先生夙願達成, 恍惚著被霍總端進了浴室。

梁宵被放進浴缸裡,身心都有些不很真實,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霍闌正調試水溫, 察覺到他的動作, 俯身攬住他:“不舒服?”

“……沒有。”梁宵喃喃, “和想象裡不太一樣。”

他確實期待了很久的被按在門上親。

原則上來講, 他們霍總已經嚴格地做到了每一個字, 但不知道為什麼,做出來的效果總好像有每個地方都不很對勁。

迎麵覆落的吻實在過於溫存了, 他本能地抬頭回應,連救命都沒想起來喊。

梁宵仔細回憶了全過程,有些困惑:“小黃文這麼騙人嗎……”

霍闌怔了下,本能猜測著自己哪個地方又沒能做對, 輕攥了下拳, 垂了眸沒出聲。

梁宵察覺到他的反應,沒忍住笑了, 收回念頭:“沒事。”

梁宵靠在霍闌肩上, 被滿缸溫熱清水泡著,身上不自覺放鬆, 耳朵紅了紅:“也……也挺好。”

他是心疼霍闌, 心疼得想起來就恨不得去和那些不知所謂的分家狠狠打上一架,可也忍不住喜歡這樣的霍闌。

沒有父母疼愛護持,被分家謀劃算計,無數對手無數陷阱, 這些年沒有一天不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霍闌這樣一步步走過來, 依然沉默堅定,依然乾淨清冷。

梁宵把自己想得有點燙了, 抿了下嘴角,輕輕蹭了蹭霍闌:“以後――”

梁宵輕咳了一聲:“咱們倆就算徹底綁定了吧?”

霍闌微怔,下意識想要說話,遲疑了下,握住他的手。

“這回誰都跑不了了。”

梁宵心神徹底放鬆下來,一天一夜沒闔眼的倦怠跟著冒頭,舒舒服服枕著霍闌的肩:“我歇一會兒……你去把手處理一下。”

霍闌點點頭,輕聲:“好。”

“放心,我等你回來再睡。”梁宵笑笑,“去吧,我就在這兒,不亂跑。”

霍闌吻了下他的額頭,把一個剛捏好的小雪人遞給他。

梁宵:“……”

看這個熟練程度,兩個人異地這段時間,他們霍總隻怕也沒少玩自己的信息素。

梁宵忽然有些擔心起了第一個帶壞清冷乾淨的霍闌的反而是自己,不自覺地有點心虛,匆忙扯著毛巾擦了擦手,捧著接過來:“不,不用這麼客氣……”

霍闌輕輕抬了下唇角,仔細扶著他靠穩,轉回身半蹲下來。

梁宵被他過於正式的姿勢引得怔了下:“怎麼了?”

霍闌握著他的手,漆黑瞳底靜水流深,有光芒一晃而過,閉上眼睛。

他一向沉靜端肅,忽然這樣毫無防備地闔起眼,周身氣勢溫柔放鬆,和著朦朧水汽,近於某種長途跋涉後落定的安寧。

梁宵從交疊的掌腹察覺到霍闌微快的脈搏,愣了半晌,鼻子忽然一酸,低頭笑了笑。

“以後……想要親一下,不用這麼複雜。”

梁宵生怕熱氣把小雪人籲化了,小心翼翼捧得遠了些,抱住微抬著頭闔眼安安靜靜等人親的霍總:“想親就能親。”

梁宵認認真真地親了他一遍,嘴唇貼在霍闌被水汽沁著的眉睫間,蹭了蹭:“不用拿小雪人換。”

霍闌耳廓微紅,倏地睜開眼睛,繃著肩背側過視線。

和梁宵一緊張就話多截然不同,霍闌越緊張,就越沉默端肅舉止周正,恨不得一句話也不說。

梁宵早在江南就摸準了他的脾氣,沒忍住笑了,不繼續難為霍闌,轉回去趴在浴缸邊沿擺弄那個小雪人。

霍闌握了握他的手,臉紅心跳起身,快步出了浴室。

-

梁宵兩地折騰,這些天又沒少趕戲,身心俱疲,早撐到了極限。

他信誓旦旦說著不睡,霍闌簡單包紮過掌心傷口,匆匆趕回,人已經迷糊在了浴缸邊上。

小雪人墊著毛巾,化了一小半,遠遠放在了水池旁。

霍闌放輕動作,攬著他靠穩:“梁宵。”

梁宵對他的氣息腳步都早沒了防備,眼睫跟著顫了顫,費力掀開條小縫,確認了是霍闌,就往他懷裡偎進去。

“抱你出去。”霍闌輕聲,“吃點東西再睡。”

梁宵四肢百骸沒一點力氣,覺不出餓,不很情願:“不想吃……”

霍闌親了親他的額頭:“我陪你。”

梁宵困得心神恍惚,隱約想起霍闌被過往夢魘死死折騰了一整天,隻怕也吃不進去什麼東西,胸口跟著疼了疼,儘力打起精神:“好。”

梁宵想了想,從惦記的事裡揪出一項最緊要的,探著胳膊去撈那個雪人。

霍闌把他穩穩抱起來,用浴巾整個裹住:“我再給你做。”

梁宵不舍得:“下一個就不是這個了。”

霍闌抬眸,幫梁宵擦乾淨額發淋漓下來的水色。

他的動作格外輕緩,梁宵身上有不少這些天拍戲磕磕碰碰出來的傷,不準他問,霍闌也大致都能說得出來由。

霍闌儘力避開了那些淤青傷痕,讓梁宵靠在自己肩上,細細替他擦著頭發。

梁宵很詩意,歎息:“雪人也有雪人的歸宿。”

霍闌:“……”

霍闌拗不過他,一手抱著梁先生,一手俯身端起那個化成小冰錐的雪人,送進了宿命的冰箱。

看見他出去包紮傷口,管家幾乎喜極而泣,當即應了聲火急火燎催著送飯,甚至還一度想進來給梁先生送一麵錦旗。

霍闌不覺得梁宵會對錦旗感興趣,對門口過於聲勢浩大的陣勢也有些不適。轉念想起這些人大概也是怕自己傷了梁先生,沒再多做追究,攔下了叫人裁錦旗的管家,自己端著飯菜回了房間。

梁宵身體畢竟還沒好全,這些天又都沒能好好休養,體力消耗太甚,未必能支撐得住接下來的幾天。

梁宵打著哈欠,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坐在霍闌腿上揮斥方遒點菜:“糖醋排骨。”

霍闌拿了筷子,給他夾過來了兩塊醬汁掛得最勻的,放在米飯上。

梁宵指點江山:“生炒菜心。”

霍闌挑了些脆嫩的菜心,給他撥到碗裡。

梁宵氣吞山河:“烏雞湯、蜜汁叉燒、牛肋排。”

他胃口向來不很大,霍闌有些擔心他吃多了積食,稍一猶豫,依次挑了最好的替他分在碗裡,挪過來。

梁宵仔細考察了半天,很滿意,連筷子一並接過來,推到他麵前:“必須都吃完。”

霍闌怔了下,抬眸看他。

梁宵順利得逞,很得意。高高興興接了另一碗飯,和著菜一塊兒扒了好幾口,伸手給自己夠了瓶酸奶。

……

身心體力的消耗確實嚴峻,梁宵不覺得餓,邊逗霍闌邊吃飯,不知不覺也吃了不少。

他困得厲害,最後幾口邊吃邊打瞌睡,被霍闌握著拿過碗筷收好,抱回浴室簡單洗漱過,抱回了床上。

梁宵其實不很適應被這麼抱來抱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就著霍闌的手抿了兩口水:“其實不用,我沒什麼事……”

霍闌攬著他,叫梁宵靠在自己肩上:“節省體力。”

梁宵不很明白為什麼還要節省體力,但太久沒好好和霍闌膩在一塊兒,身心都被格外熟悉的清冷氣息裹得安穩,也不舍得挪開,索性隨遇而安地團在了他臂間。

燈光柔和,窗簾把外麵的光線遮得嚴嚴實實,幾乎分不清早晚。

梁宵差不多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設定,在心底無聲感慨了一會兒從此君王不早朝,打了個哈欠,順手撈過霍闌的胳膊抱著,閉上了眼睛。

-

這些天確實累得不輕,眼下徹底安心,積勞牽掛全翻騰上來,梁宵索性儘數拋開昏天暗地睡了個透。

梁宵自覺睡得格外舒服,朦朧間察覺到有人替自己檢查身體、測量信息素水平,要醒不醒時被霍闌掌心覆著,紛亂光影聲響一並隔淨,就又安心囫圇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胸口淤澀已經散了不少。

屋內依然昏暗安靜,梁宵翻了個身,才察覺霍闌也還在床上,一臂攬著他,安靜闔眼睡著。

平時雷厲風行的霍氏當家,這會兒睡熟了,眉宇間還能看見少年時的影子,額頭輕抵著他的,神色放鬆溫寧。

梁宵不舍得鬨他,小心挪了挪,剛想下床去找點水喝,身後的手臂就跟著忽然收攏,把他往懷裡護進來。

梁宵怔了下,迎上霍闌幾乎是應聲睜開的眼睛。

“怎麼了?”梁宵摸摸他的頭發,“還是睡不好?沒事的,我在呢……”

霍闌攬著他,輕輕搖了下頭:“要喝水?”

他顯然沒睡多久,聲音裡還帶著初醒的惺忪。梁宵心裡跟著軟得不行,抬頭親了下:“你好好睡,我自己拿就行。”

已經睡了這麼長時間,梁宵自覺恢複了大半,撐著胳膊坐起來,剛要下床,就被霍闌圈回了懷裡。

“我真不跑。”

梁宵失笑,在他頸間蹭了蹭:“多大的人了,緊張什麼?”

霍闌搖搖頭,低聲:“我幫你拿。”

梁宵懂,輕歎口氣,很成熟地拍了拍他們霍總的背:“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兩個人擦肩而過那麼多次,終於把前塵往事徹底說開,他們霍總不舍得撒手,也是人之常情。

梁宵慷慨地捐了腿,讓霍闌攬著坐穩,喝了兩口水,潤了潤睡啞了的嗓子。

“再睡會兒?”梁宵靠在霍闌肩頭,仔細看了看他的氣色,“不鬨你了,你好好歇一會兒,我去看看那個小書房。”

霍闌本能地照顧他,守著他無疑睡不好。梁宵這會兒睡夠了,有心出去透透氣,就又想起了當初江南被霍闌整個搬回來那個房間。

知道了始末以後,他就一直被困在劇組拍戲,沒機會回來,還沒去親眼看過。

梁宵想了想,終歸沒忍住心疼,握了握霍闌的手:“這次怎麼沒去那兒待著?”

那間房裡有不少兩人過往的回憶,哪怕再難受,回去了也是能多少有些安慰的。

梁宵都做好了再被凍門上一次的準備,問了保鏢隊長,才知道霍闌居然把自己鎖在了主臥。

霍闌被他問得微怔,靜了靜:“我……不知道怎麼進去。”

梁宵:“……”

梁宵:“密碼忘了嗎?”

鐵門太容易把人凍上,不能換指紋鎖,現在看來,密碼鎖也不安全。

現代科技變數太大。

梁宵扼腕:“就說了該用鑰匙……”

“……不是。”霍闌按了下額頭,“我――”

霍闌不知道該怎麼同他說,沉默一陣,低聲承認:“我把題目弄壞了。”

梁宵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送我的題目。”霍闌說,“我做到了最後一題,原本已經快算出來了……不小心。”

霍闌:“我能做出來的。”

梁宵怔了怔,攏著他的手握了握,抬頭看他。

霍闌放輕力道反握回去,交攏著一點點握牢。

當年的事留下了太多遺憾,他原本該儘己所能補償梁宵、補上兩人錯過的十年,卻偏偏被執念逼進絕處無以為繼,反而牽累梁宵要撐著替他擔心。

他那時沒有餘力去調整狀態,隻能一再徒勞回溯記憶裡的無數細節。

護不住梁宵,看不懂梁宵留給自己的暗號,解不出題目,連梁宵親手寫的題乾也弄壞了。

霍闌自覺沒有資格再進那間小書房,能待在留有兩人痕跡的主臥裡,已經算是給自己最極限的寬赦了。

梁宵握著他的手,有些動容:“真的?”

“真的。”霍闌無意為自己辯解,攥了下拳,闔眼,“我――”

梁宵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還有五十道。”

霍闌:“……”

霍闌睜開了眼睛。

“競賽真題。”梁宵握住他的雙手,晃了晃,“我去抄。”

霍闌:“……”

霍闌有點想為自己辯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