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府裡休息得差不多了, 沈清棠覺得自己精神足夠支撐了,才讓秦頤帶他回去。
不過因著沈清棠臉色有些蒼白,怕被家人看出不對, 想了想, 沈清棠就從院子裡盆栽的海棠花中取了幾片下來,擰出汁液,塗在唇上和臉上。
淡淡的緋色頓時讓沈清棠的氣色變得紅潤了不少。
若不仔細查探他的氣息, 或許還會覺得他今日精神極好。
秦頤在一旁看著沈清棠坐在銅鏡前,細細偽裝自己的模樣, 心中愈發漾起一層暖意。
這樣的沈清棠,有誰能不心疼不喜歡呢?
等一切看不出破綻了, 沈清棠又朝著秦頤伸出手, 秦頤從善如流地就將人抱了起來,提步出了門。
兩人沒了馬車,山路又陡峭, 沈清棠被秦頤抱著, 總擔心秦頤氣力不支。
時不時就要去看秦頤的側臉, 即便沒有汗,也總是忍不住摸摸秦頤的額頭。
秦頤這時就無奈道:“我還沒那麼嬌弱,你不必這樣。”
沈清棠默默一笑,凝視著秦頤的側臉道:“是我願意心疼蘭庭,怎麼能說是蘭庭嬌弱呢?”
秦頤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向上勾了一點, 倒是愈發習慣了沈清棠這樣的對待。
這時他又往前走了幾步, 忽然道:“你若是再重點,我倒是可以練練臂力。現在這樣,太瘦了。”
沈清棠微微一怔,頓時從善如流地笑道:“好, 那我回去就多吃些。”
“嗯。”
·
山路崎嶇,可秦頤卻走得很穩,心頭很充實。
不過此刻是正午,日頭漸漸大了,後來沈清棠怕秦頤曬著,就拿出一件冪蘺,斜斜擋在兩人頭頂,遮太陽。
秦頤本不想讓沈清棠這麼累著,可看了一眼沈清棠甘之如飴的模樣,目光動了動,秦頤淡淡一笑,索性就由著沈清棠去了。
這一細節被沈清棠看在眼中,沈清棠忽然輕聲說:“蘭庭越來越愛笑了。”
秦頤微微一怔,自己還沒覺察出來,隻道:“有麼?”
沈清棠也不直接回答問題,隻軟聲說:“蘭庭笑起來好看,以後多笑些。”
秦頤抿了一下唇,語氣聽不出喜怒:“也隻有你會覺得我好看了。”
沈清棠聽著秦頤這話,稍稍沉默了片刻,接著他就忍不住撫上了秦頤疤痕遍布的側臉,沒有避諱地輕聲道:“蘭庭你放心,等去了青玉劍宗,我就好好學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臉的。”
這可是修真界,一點疤痕而已,沈清棠覺得,他有這個信心。
沈清棠這話雖然說的柔軟,但異常堅定,秦頤聽了,倒是也絲毫沒有遺憾和赧然,隻覺得心頭微微發暖,然後他就提醒道:“等到了元嬰,修士便可自己改變樣貌,這些疤痕也無所謂了。”
這下子,倒是沈清棠自己微微怔住了。
是啊,書中的秦頤後來都到了化神,按理來說早有了可以隨意改換容貌的能力,可他仍是戴著麵具,保留著那一張疤痕遍布的臉。
但隨即想想,沈清棠又意識到,那個時候,原著中的沈清棠已經去世了啊……
秦頤哪還有什麼心思去打扮?
這麼一想,沈清棠的情緒不由得便有些低落,忍不住便悄悄摟緊了秦頤的脖子。
不光是為秦頤先前的遭遇低落,同樣的……沈清棠多少還是有些介意自己穿書的這個身份。
秦頤感覺到沈清棠驟然的情緒變化,這時不由得就怔了怔,低聲問:“怎麼了?”
隨即秦頤自己又注意到了另一方麵,便皺眉道:“是覺得我修不到元嬰麼?”
沈清棠聽著秦頤的嗓音,漸漸回過神來,這時他看著秦頤關切又略帶緊張的目光,原本有些低沉的心反而驟然又舒展了開來。
沒道理的。
即便書中那麼寫秦頤多喜歡從前的沈清棠,可現在秦頤眼裡看的隻有他啊。
隻是沈清棠還是有點不明白——明明秦頤是那麼冷感的性格,從前那個沈清棠對他也不好,他怎麼就喜歡上了呢?
想著,沈清棠也沒矯情,這時他伸手輕輕摸了摸秦頤的耳朵,就柔聲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在想彆的事。”
“什麼事?”
沈清棠抿唇一笑:“我在想,蘭庭當初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價錢娶我,不覺得我是賠錢貨麼?”
秦頤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不過秦頤也不傻,稍一沉默就目光明亮地看向沈清棠道:“你是想問,我當初不喜歡你,卻為什麼還要娶你吧?”
沈清棠怔了一怔,微微睜大眼:“原來一開始蘭庭你真的不喜歡我啊?”
看來不是他感覺失誤,是開始確實就沒那麼喜歡。
果然跟書裡講的也不一樣啊。
給自己挖坑的秦頤:……
半晌,秦頤咳嗽了一聲道:“都過去了。”
“可是你還沒說原因。”這下,輪到沈清棠刨根問底了。
秦頤無奈了。
過了許久,秦頤低聲道:“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救過一條……小蛇,雖然我本體應該不是蛇。”
沈清棠聽到秦頤這句話,心頭微微咯噔一聲,心想自己隻是穿書者,怎麼會知道那麼早的事?
可不知為何,秦頤這句話說出來,沈清棠腦中一陣刺痛,忽然就閃現出幾個零碎的畫麵。
小小的池塘,裡麵孤零零躺著一條翻著肚皮長著爪子的金紅色小蛇,仿佛已經死了。
可接著,一條小棍子伸了出去。
薅了一下,又一下,大約幾十下之後,小棍子才吃力地將那翻著肚皮,仿佛已經死掉的金紅色小蛇,扒拉到了岸邊。
金紅色小蛇翻了個身,扭扭尾巴,迅速準備逃走。
結果卻又被小棍子撲哧一下,按在了地上。
沈清棠:?
過了許久,沈清棠抿了一下唇,看了秦頤一眼,按著隱約還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試探著輕聲道:“小怪?”
秦頤:……………………
隨即秦頤的臉色就變得極為詭異,他整張臉幾乎都要皺了起來,彆過頭就沉聲道:“我不叫小怪。”
沈清棠自己說出這句話,還懵了一瞬,但隨後,他腦中零碎的記憶又形成了片段。
隻是那些片段裡隻有“小怪”,沒有他自己,他也不知道那時他幾歲。
不過,關於“小怪”的記憶倒是很清晰,而且異常鮮活。
隨即,沈清棠忍不住就笑了,這時他就親昵地摟著秦頤的脖子,道:“原來蘭庭就是‘小怪’啊。”
秦頤臉色愈發難看了,可沈清棠溫熱細膩的肌膚貼在他側臉旁,又讓他發不出火來,沉默了半晌,秦頤閉了閉眼,彆扭道:“是我。”
沈清棠目光動了動,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他忽然撲哧笑了一聲。
秦頤:……
“蘭庭你那麼正經,怎麼還信話本裡以身相許報恩的那一套呢?”沈清棠噙著笑,一雙眼亮晶晶的。
而且話本裡講的也不該是這樣,《白蛇傳》不都是白娘子以身相許麼?
秦頤這倒是,占了便宜啊。
而秦頤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想法,這時他皺了皺眉,就麵無表情地淡淡道:“那時若不說是聘禮,嶽父怎麼可能同意,我是為了救你的命,你彆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