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銘沒說話,隻是有些不滿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後麵的祝晨。
總覺得這家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他拿個凳子,坐在祝晨對麵。
還沒開口,祝晨卻帶著嫌棄,身體後仰。
“你抽煙了,太臭。”
裴佑銘送他一個白眼,見了不想見的人,抽根煙怎麼了。他已經很久沒抽了。
自從遇見薑言言,他的煙癮基本等於斷掉。
“看樣子你家老太太在你心中分量依舊啊。”祝晨搖頭笑道,“不過這也難怪,那畢竟是你親奶奶。你這種難受屬於正常。”
“不過你如今正熱戀,整體情況非常不錯,不需要心理乾預。是顧博彥吧。”
四年前,裴佑銘和顧博彥都去了海城,他和他們各忙各的很少見麵,也不像普通人一樣時不時網絡聊天或電話溝通。
偶爾見麵還是裴佑銘被殷玉秀騙到京市。
每次裴佑銘會順便過來看他一眼,再順便跟他聊聊自己或者顧博彥的事情,讓他這個心理醫生順便評估觀察一下。
兩個男人如今都身負血仇,裴佑銘不想在大仇未報之前,把自己先搭進去,弄個什麼心理扭曲變態之類。
這些年,裴佑銘慢慢挺了過來,尤其是遇見薑言言之後,他才終於開始體驗久違的幸福和快樂。
曾經的海城花心裴少看上去風流多情,放蕩不羈,其實隻是個自我放逐的失意者。
至於顧博彥,看起來是個人人稱讚的豪門有為好青年。但他的內心問題比裴佑銘嚴重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卻並不選擇改變,而是繼續沉淪。
“你之前說得很對,博彥果然分手了。”裴佑銘直接道。
“怪不得你來找我。”祝晨臉上的笑臉很快收了起來,卻下意識搖頭歎氣,“他那個人,難。”
“我當然知道難,不難來找你?”
到處都是心理醫生,要是不難,他隨便找個心理醫生問問就行了。
可其他人不行。
顧博彥根本不配合治療,其他人連最基本了解患者心裡狀況這一條都做不到。
祝晨不同,他本人在職業領域足夠出色。更重要的是,他了解顧博彥。
“他自虐更嚴重了吧。”祝晨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說道。
“是。而且現在又開始頭疼。”裴佑銘越說越覺得不舒服。顧博彥太讓人擔心,而他們無能為力。
他擔心顧博彥走極端。
祝晨長出一口氣,“看樣子,他還是很看重那個女孩。”
“怎麼可能不看重?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不就這一個。而且在一起三年。”裴佑銘無奈一笑。
“但是拋開朋友身份客觀來講,他分手是自己造的。人女孩對他始終如一的喜歡,他又做了什麼?說心裡話我有時候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做。”
明明是自己喜歡的人,怎麼能忍心那麼對人家。很多時候想想,裴佑銘雖然關心老友,但也替喬悠感到生氣。
不過喬悠也是奇葩,顧博彥都那麼對她了,她竟然到現在還放不下。甚至分手之後還鬨到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門,虐待狂身邊就有受虐狂陪伴。
“你不理解正常,你們的成長軌跡根本不一樣。”祝晨卻道。
“現在看起來你們都同樣失去至親,聯合一起,隱忍複仇。可你在十八歲以前生活在正常美滿的家庭,顧博彥比你慘太多。他沒有在最無助幼小的幼年期得到應有關愛和保護,後來好不容易被慢慢治愈成個正常人,結果——”
結果卻發生了那件事。
對顧博彥是毀滅性打擊。
那種打擊根本不是普通心理醫生可以治療的。
當年,顧博彥為此不惜放棄自己眼看已經到手的夢想,棄醫從商。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狠心。
八年學醫,本碩博連讀。那麼好的成績,那麼優秀的天賦,那麼多的榮譽和讚揚,那麼多人的期待,那麼好的未來,他通通放棄。
這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那時,祝晨就知道,顧博彥已經做好決定,永遠不會再回頭。
說到這裡,兩人一時間都有些唏噓,不由得都沉默起來。
“那博彥現在怎麼辦?”
良久,裴佑銘又開口。
沒有了喬悠的老友,讓他很擔心。
“不能怎麼辦,隻能看他自己。”
祝晨無奈,“他那個人什麼都明白,隻是自己不願意出來。他畫地為牢,圈禁自己。我所能施展的所有心理學技巧和方式,在他那裡根本無用。”
“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沒辦法。原本戀愛對他來說是一種拯救和轉機,可如今連這個機會,也被他自己親自放棄了...”
祝晨是真沒辦法。
“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複仇之前,他不會出什麼問題。自虐本身是為了平複他積壓過久的心理負麵情緒,現在還傷不到根本。他心裡有數。”
就是心裡有數,才難整。
普通人心裡出問題,是想出來找不到門路。這種時候有心理醫生乾預和治療,慢慢會走出來。
可顧博彥不同,他完全知道門路在哪,卻自己率先堵死了。根本不給心理醫生機會。
作為心理醫生的祝晨,很無奈啊。
“但是他現在很痛苦。”裴佑銘無奈。
祝晨反過來白他一眼,“剛才不是你說的,那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