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1 / 2)

嫁天子 風儲黛 12747 字 3個月前

傅寶胭可以發誓,她對那個滿身肌肉賁張的男人隻是偷偷多看了兩眼,絕無任何邪念!

從前是她有眼無珠,嫁給了聶羽衝,其實單從外表來看,聶羽衝比江瓚是差了十萬八千裡,唯一可以說道的地方,也就渾身硬邦邦的肌肉了,然而因為人其貌不揚,這唯一的優勢其實也沒那麼吸引人,傅寶胭對他更是半點想法都沒有。

她的染坊近日裡因為要擴張生意,新進了一批長工,其中就有一個,竟然渾身塊壘肌肉,臉長得也甚不錯。傅寶胭承認自己或許是有點兒沒見過世麵,閒著無事,就多瞄了幾眼那男人。

沒有想到好死不死,就讓送藥過來的江瓚正好撞見了!

這下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那男人扔了藥就走,一句話也沒留下,此後亦不再來了。

她在他家門口蹲了一夜了,他竟一點都不心軟,派了個門房就把她給打發了!

然後,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絲破冰的岌岌可危的關係,又回到了原地。江瓚拒她千裡之外,無論她使什麼花招,現在也都不管用了。

她的腳傷還沒好,行動不便,但卻常到他家大門口蹲人,在他出沒的時辰裡,一蹲就直到天黑,反正,也是一次都沒蹲到過。

她有時候坐在他家門口的台階上,托著下巴想以前的事。

那個時候的江太醫純情得要命,她說什麼她都信,隻要她想他了,就對外稱病,家裡人就會把這個頗有名氣的大夫請到家裡來。他醫術精湛,哪能次次都受她騙?後來騙了兩回,騙術不管用了,她索性就真的把自己弄生病,就為了能夠時常見他一麵。

他每次來的時候,見她病怏怏的,大概是於心不忍,就從外頭采一捧野鮮花進來,替她擺在屋裡添點兒活氣。

反正也就是這樣一來二去的,她爹娘也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事兒,起初有些生氣,也不大看得起江瓚,後來也都默許了,隻是讓她莫再胡鬨,身體是大事。

有了父母同意,她都名正言順了,還鬨什麼呢?

那個時候,江瓚真是對她百依百順啊。

可一點都不像現在。

人都是會變的。

其實她知道,欺騙了他一回以後,

就不應該回頭再找江瓚了。可是長達四年的寂寞裡頭,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如果當初跟著江瓚走了,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

如今他未娶,她也是自由之身,礙不著禮教了,不在意彆人怎麼說。

如果不再爭取了,那才是真正地,對江瓚利用完了就扔,徹頭徹尾的拋棄吧。

他拒絕她,其實也沒關係。她需付出十倍百倍之努力,就算結果仍然不好,也沒關係。

聽說皇後病了,江瓚索性就留宿在了太醫院。

她是有私心,利用了皇後的同情心,皇後雖然大度,但她卻有點兒不好意思再來叨擾,但沒有辦法,要是不來,上哪兒去見那男人一麵呢。

她就是有點兒愛看美男子的小毛病,可是,美男子誰不愛看?

也就是宮裡那位地位極高的俊美無儔的男子,是她想看,而又不敢看的吧。

傅寶胭失落無比,隻是出了會兒神,一抬起眸,見娘娘竟然一杯複一杯地正在豪飲!

傅寶胭驚呆了,“娘……娘娘?”

“娘娘還要給小公主喂奶,這酒雖是果酒,但也是烈的,娘娘少飲,千萬不要醉了!”

一直到現在,傅寶胭才感到自己仿佛又釀造了大禍。一想到那板著臉不苟言笑,定人生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皇帝,頓時汗毛倒豎,一個激靈,見勸不住,立即起身,上前要奪下嶽彎彎掌中的琉璃酒盞了。

哪知卻被嶽彎彎側身避過。

這個時候,皇後不知道已飲了多少了,兩頰鮮紅如血,眼眸微眯,醉意醺然的姿態,往一旁的羅漢床上歪了過去,舉盞對傅寶胭道:“你的酒真好喝!”

“娘娘?真的不能再飲了,民婦隻是想和娘娘小酌幾杯的,一會兒……”

嶽彎彎搖了搖頭,懶懶地道:“沒事,醉了就醉了——”一股酒味衝了上來,嶽彎彎打了個酒嗝兒,嗷一聲,道:“反正其實,也不關心的……”

她嘟囔著,傅寶胭卻沒有聽清,她自己已是心驚肉跳,上前要搶酒盞的手頓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的,終究是有些不敢,哆嗦著唇,半晌,才又繼續好言好語地相勸:“娘娘……這酒,是真的有些厲害,娘娘莫要飲醉了……”

哪知道她越勸,嶽彎彎逆反,

偏偏就不肯聽,皇後娘娘豪氣地揮手:“不怕,我酒量好,不會醉的。”

可我看你已經有些醉了。

傅寶胭在心中暗暗地道。

京中貴女,無人不會飲酒,男子酒量尤甚。千杯而不醉者,時人謂之“豪客”,豪客無論在哪兒都是極受歡迎的,遇上好客的主人,更會以大壇賜飲,筵上間雜詩文相和,酒令傳花……總之,要說不會飲酒,那才是異類,說出去更是有些丟人。

傅寶胭剛來時倒也沒有想太多,皇後娘娘來京也有快一年了,小酌應不妨事,哪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讓娘娘喝醉了!

嶽彎彎迷迷糊糊地挨在了羅漢床後的座屏之上,尤嫌不夠,還讓傅寶胭繼續為她取酒,傅寶胭勸不住,怕這事態愈發惡化,立時想到了請宮長來幫忙。

妝成等人正在殿外候著,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傅寶胭行色匆匆出來時,就告了皇後娘娘似喝醉了,妝成大驚,對傅寶胭也頗有責怪之意:“你怎不攔著娘娘?”

這幾日以來,陛下在含元殿那邊沒再來過,兩個人都鬨得很僵,娘娘每日看著無事,心裡卻很難受,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傅寶胭竟然拎了兩壇子美酒進宮,娘娘見了,可不就要借酒澆愁麼!

然而事已至此,錯已鑄成,再責怪傅寶胭的疏忽也是無用,妝成橫了傅寶胭一眼,就邁入了殿門。

沒想到這一瞧之下,妝成也驚呆了!

萬沒想到竟能撞見這一幕,娘娘她盤著兩條腿靠在羅漢床後頭的檀木大座屏上,雙臂舉著傅寶胭拎來的酒壇子,咕咚咕咚就正往口裡灌著酒!

紫紅色的妖冶酒液,沿嶽彎彎光滑平實、膚色如玉的秀頸滾落,滑入嵌銀絲桃紅、灑金二色的夭夭花紋的錦裘之中,並且仍在不斷地滾落。

妝成飛快上前去奪嶽彎彎的酒盞,但卻被她推開了,“妝成你彆勸,讓我喝一點!”

妝成坐倒在羅漢床上,親眼目睹皇後咕嘟咕嘟喝完了最後一口,酒壇子從手裡邊滾落,啪嗒一聲,滾到了地上,摔碎了。

嶽彎彎抬袖,擦了擦自己的嘴,露出饜足的微笑,隨後,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兒。

“唔,真好喝,甜甜的,還很香。咦,妝成,你怎麼不喝呢?”

嶽彎彎醉得杏眼都迷離了,看誰都是好幾道虛影兒,妝成抬起手臂,在嶽彎彎眼前晃了晃,然而,她紋絲不動。

末了,她又吃吃笑了起來:“我為了當皇後,總是……你讓我做甚麼,我就做甚麼,不敢做得太差,又怕被人笑話,可是……妝成,好像我不管怎麼努力,彆人還是會笑話……”

出身是一個人無法選擇的,也改變不了的。於是,這就成了她們拿來譏諷她、攻訐她的利器。

“我都那麼、那麼努力了呀,可是,沒有人會放在眼底的……”

傅寶胭也怔住了,她與妝成麵麵相覷。愣住之後,也慢慢回過神來了。

“在陛下的心中,我隻需要什麼都不做,什麼……都等著他來安排就好,他決定一切……在彆人的心目中,我什麼都不會,都應該做得更多,甚至,退位……不當這個皇後了,她們才會心甘了……”

她說一句,打一個酒嗝兒,到了最後,竟把自己的淚花兒都說出來了,嶽彎彎醉了也感到丟人,拿妝成給她的錦袍擦了擦眼睛,自失地笑著。笑一下,又是一個酒嗝兒。

“我和她們一樣,都很喜歡陛下……但是又不一樣,我配不上……”

傅寶胭又看了一眼妝成,頓了頓,道:“宮長,今日大錯是我鑄成,要不,我就先帶著酒回去了?”

妝成蹙眉,口吻也冷了下來:“日後若無事,你不要再入宮了。”

一句話令傅寶胭噎住了,妝成顰著柳眉,盯著她:“你還嫌這宮中不夠亂麼?再有一句,我要提醒你,你雖是和離之身,但少了一個聶羽衝之妻的身份,如今無召入宮,並不合適。江太醫於杏林一脈之上雛鳳清聲,廉潔豁達,不染俗物,傅夫人,你瞧你當真與江太醫適合麼?”

傅寶胭臉色僵住,頓時倒退了兩步,差點兒穩不住身形。

妝成揮袖,傳宮外的女侍來,將傅寶胭送出了甘露殿離去。

嶽彎彎確實喝醉了,這時大約也累了,人靠在座屏上哼哼唧唧的,聲音小了不少,妝成方才讓人熬了醒酒湯去了,可是還沒來,過了片刻,嶽彎彎突然感到胃裡一股惡心,直衝顱頂,她捂著嘴,爬到了床邊,彎下腰“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娘娘……”妝成從後頭扶住她身,替她順背,心疼不已。

嶽彎彎這一下幾乎要將這一年的苦水全部吐出來,才能罷休,一直嘔到胃裡空空,再無可吐之物,又嘔了好些酸水,人終於虛脫了,趴在羅漢床上一動不動,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元聿來時,嶽彎彎就歪著身子靠在羅漢床側邊的壁上,女侍們將皇後的嘔吐物鋪了煤灰,全部清掃走了,但殿中還有一股彌散不去的酒和食糜的氣味,元聿繃緊了眉,朝皇後靠了過去。

妝成見陛下終於來了,這才起身退去。

元聿從身後,扶住了嶽彎彎的肩膀。

病了數日的元聿,氣色亦不算好。不過這些年來他一直勤於練功,身體的底子比幼年時好了不少,病了之後,服了幾貼藥,倒也好得差不多了。

倒是這個任性的皇後,風寒才消下去,又把自己喝得大醉,現在像隻馴服的野貓,有氣無力地趴在羅漢床邊,闔著眼睛,嘴裡輕吐著氣。

再大的怒火,看到她這可憐唧唧的模樣,也終於消散了個乾淨,隻剩下了心疼。

這般對一個女子牽腸掛肚,因她的不信任而鈍痛之感,他以前沒嘗試過,以後,也再不想嘗試了。

他之心願如此簡單,隻是希望她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而已,她隻要聽話一些,他會把一切都給她。

要他的心,還不容易麼?

於彆人是海市蜃樓,可望不可即,於她,卻是唾手可得。

“彎彎。”

他試著喚了她一聲。

然而嶽彎彎壓根不理。

元聿微攢長眉,從身後朝她的香肩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