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1 / 2)

嫁天子 風儲黛 7439 字 3個月前

嶽彎彎失望地咬緊了牙關。

她執拗地停在元聿的榻旁不肯離去。

元聿這時卻閉上了眼,“彎彎,莫再問這些。”

他的聲音顯得是那樣的蒼白而沙啞,幾乎聽不出從前的音色。

嶽彎彎既難受,又感到怒其不爭。要是以後她的孩兒也是這樣,她早上手揍他小屁股了。偏偏元聿不。

說到底,這就是不夠信任吧。連同甘共苦的念頭,他都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我不問了。”

嶽彎彎搖搖頭,隨後,自失地垂麵笑出了聲。

“嗯,我再也不會問了,除非有一天,你自己願意說吧。”

她起身,對要朝外走去。

“陛下你好好歇息,我回我的甘露殿了。”

元聿倏然睜開雙眼,但隻見到皇後匆匆轉身離去的背影,她還蹬著那雙未來得及穿上的繡履,跌跌撞撞地便出了寢殿,再也不見了人影。

不知為什麼,元聿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了一陣驚惶,乃至伸手去抓,可終究抓了一空。

他心中有什麼像是突然崩斷了,鄭保躡手躡腳來的時候,元聿朝他看了一眼,鄭保回話道:“娘娘方才跑丟了一隻履,讓宮人給拾了回來。”

說罷,他小心地將那隻履呈了上來。

是一隻精美的金絲牡丹繡履,可惜讓她踩了一路,後跟已經軟塌了下去,粉球牡丹花萼間的珍珠銀線崩斷,再也不複燦爛了。她方才就顧不上穿好鞋,忍著那不適之感,或者根本就忽略了,在與他說著話。

元聿的臉色顯得尤為蒼白,幾乎如雪般澄澈冰瑩,目光艱難地從那隻繡履上收回。

默了片刻,他靜靜地道:“鄭保,朕瞞著皇後,不欲讓她知道,是不是錯了?”

他雖說問著鄭保這話,可卻傾身向裡,實則實在自言自語著。

鄭保心知,陛下對這些事一向密封,不肯透出絲毫的風聲,如今竟然自省、懷疑,那就是真的在猶豫,也實在是放不下皇後了。

遺憾他雖是宮中老人,然而對這密辛,卻也並不知曉。否則陛下不必親自開口,他自己就算冒著殺頭的罪過,也一定對娘娘訴諸事情。

他僅僅隻曉得,陛下生下來之時,朝臣和百姓已經對先帝過分寵愛天生異瞳的羽藍婕妤而頗有微詞了,陛下生來便是藍色瞳孔,令先帝有幾分不喜。羽藍婕妤的美貌,與她的瞳色無關,先帝一直盼望著一個,能不繼承婕妤瞳色的孩子。可惜天不遂人願,滿城渲渲染染,舉國流言紛紛,說這羽藍國血脈強大,將來可能要同化帝王血脈。先帝那時已聽多了那些話,對陛下愈來愈疏遠。

先帝仁慈厚德,對幾個皇子在份例上一視同仁,看起來陛下身為幺子,對他也甚不錯,但伺候在先帝身旁多年的老人鄭保卻是萬分地清楚,先帝愛著陛下,但同時,也在防備著陛下。

霍亂血脈之事,不可再度發生,因此先帝當時也下了嚴令,此後帝王家不再與異國番邦聯姻。

此舉才讓人山呼天子聖明。

至於後來,先帝又傳位於秦王殿下,則更是好想了。

除厭太子自殺朱雀宮外,早年幾位殿下也已在明爭暗鬥,各方的勢力搏鬥之下殞命,碩果僅存的幾位,不是如燕王殿下那般身患殘疾,便是齊王殿下那般庸人之姿,再有就是秦王殿下,那時扶靈出京,加之身懷異邦血脈,躲過了一劫,隨後也被確立為太子。

其實當初皇後娘娘生產的時候,經曆了兩朝的鄭保也暗暗地捏了把汗。

就怕這羽藍血脈又在陛下的孩子身上得到了繼承,如再度展現出異瞳,那曾經漫天遍地的流言恐怕又將四起,屆時恐難再堵住悠悠之口了。

陛下這個帝位得來不易,也名正言順無可撼動,然而,若要陛下膝下沒有正常眼色的孩子,立儲一事又要非常難辦了。

他曉得自己隻是一個庸碌無為沒有實權的宮人,實在不該替帝王家操心這些,隻是又實在會懸心。

這說來說去,到底還是昔日羽藍國,不該以她們最美的公主作為報答,由此釀造了一係列的無窮後患出來。

……

李太妃的屍體讓人拉下去驗了,發現她的顱骨之中竟鍥著一枚釘子粗細的銅片,那銅片直釘入骨骼豁隙裡,深入白骨。

這個發現令仵作亦有幾分駭然,不知竟有人可有長期與顱骨之中的銅片共存。

看來李太妃的瘋病,果然是另有隱情。

接著董允發難,拷打了幾個常在翠雲宮伺候的下人,其中就有一個供出,那個瑟音再為李太妃按摩,醫治頭疾的時候,常常是不許她們靠近的,她們誰也沒有見過瑟音的手法。隻是每次李太妃狂躁發瘋的時候,讓她按摩兩下,就能平靜下來。

通常太妃發作的時候,除了瑟音,她們誰也不敢靠近。得知瑟音竟然是男扮女裝的時候,幾個常年在翠雲宮當值的女侍都惶惶變色,大吃一驚。

誰也沒想到,與她們朝夕相處的宮女居然是一個男子改扮的,他潛藏深宮這麼久,控製李太妃,難道就是為了利用那些貓刺殺陛下?

董允下了結論,瑟音既是當初李皇後贈給李太妃的,那麼,李皇後應該曉得瑟音的出身,李太妃當年並不受寵,膝下無兒無女,照理說李皇後不該忌憚她,派了這麼一個人過去,應是為了監視,同時,也為了掩蓋些什麼吧。

畢竟,瘋子是說不出任何話的。

可憐這李太妃,臨死前還不忘了對李家儘忠,為李皇後討回血債,仍要拚死一搏,殺了“陛下”。

這個結論,董允回稟了嶽彎彎。

但甘露殿中,今日卻不見皇後身影,隻有妝成出來接洽,妝成的話,娘娘身體抱恙,尚未起來,她會代為傳話的。

其實是,嶽彎彎已經將自己悶在寢宮裡兩日了,足足兩日,沒有出去過,偶爾陪著青鸞玩會兒,哄她睡覺,看著小公主在榻上爬來爬去,偶爾是獨自一人打坐發呆,望著朝西的窗子外那片湛藍如水的晴空,一個人出神。

如此又過了數日。

元聿的身體出了狀況,滿朝文武也都知道了,這幾日陛下一直靜臥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