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謝執&白月·番外(1 / 2)

謝執走的時候是七月炎夏。

現在秋去冬來, 已經是十二月的寒冬了。

百裡月不由又想到了兩年前那個瞟著飛雪的寒冷冬天,她站在他院子外哀求他出來見自己一麵。

可是他沒有。

丫鬟端著剛泡好的熱茶進來,“我聽外邊的人說啊, 今年臘月正好是聖上的萬壽節, 這最後一關的殿試也要放在萬壽宴上一起考。也不知今年誰能拔得頭籌,若是能在萬壽晚宴上一舉奪魁,那可真是太風光了!”

也是, 往屆的秋闈殿試, 都是按著順序進行的, 沒有今年的陣仗大,聖上不知為何突然心血來潮,將科舉殿試放到了萬壽節上一並舉行。

今年的狀元郎,要比以往哪次都萬眾矚目, 也要更加嚴格。

百裡月靠在窗邊, 端過丫鬟遞來的熱茶抿了一口,連舌頭被燙到到後知後覺,“嘶……”

“小姐慢點, 剛泡的茶,燙著呢。”

這幾日臨近萬壽節,百裡月總是心神不寧,心中牽掛著遠隔千裡的心上人。

大約半月過後,京中的消息第一時間傳了出來。

據說萬壽晚宴那天,聖上在金鑾殿親自設考, 除了一道難題策論讓三百名巨中舉進士當場寫文章作答。

答卷交上去, 聖上一一看過後, 龍心大悅, 親自欽點了一名姓謝的少年郎封為今年的狀元。

翌日放榜, 全京城的百姓都圍過去看熱鬨,想要瞧瞧那位狀元郎究竟是何方人物。

方得知,這位謝郎君是個寂寂無名的寒門子弟,憑借卓越的才華,在金鑾殿上一舉奪魁。

又有小道消息說,這位謝狀元郎,長得是豐姿秀逸一表人才,未及弱冠的年紀,站在聖上的麵前侃侃而談不卑不亢,那芝蘭玉樹的風骨愣是讓陛下最寵愛的三公主對他一見鐘情。

在當晚便請求皇帝陛下下旨,要尚他為駙馬。

好家夥!

前兒個還是個連身錦袍都穿不起的寒門學子,一朝奪魁,不僅得了皇上賞識,還得到公主的青眼,這眼看著就要扶搖直上進入皇門了,叫多少人羨慕嫉妒不已。

就這樣,關於今年新任狀元的八卦不到兩日功夫,便傳遍了大江南北。

等消息傳回百裡郡時,已然變成了——寒門學子謝執一紙法典策論座驚四方,被聖上欽點狀元,因其豐姿秀朗讓三公主一見鐘情,請求陛下下旨賜婚,不日便要做駙馬。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這謝家郎君真真是樣樣都占儘了,叫人羨慕啊。

那日百裡月去街上鋪子點賬,聽到幾個進來買東西的腳商議論此事時,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支撐不住險些倒在地上。

“你們剛剛說什麼?”她緊緊抓住那幾個商人的袖子,急切地問,“你們把剛剛說的再說一遍!”

行商笑臉盈盈,仿佛出自這郡上的狀元郎也與他們與有榮焉,便誇大其詞地將自己在省城聽到的小道消息講了一變。

百裡月怔怔地聽著,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淋下,冷得她遍體生寒。

後來,她是怎麼回府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百裡齋也很快聽聞消息,他畢竟是一方郡縣父母官,朝中有什麼消息,還是比一般普通老百姓先得知的。

他確實有些意外,從前隻道謝家小子確實有幾分才華,沒想到竟能在金鑾殿被欽點狀元。更沒想到的是,他竟極有遠見地預料到,他功成名就後,果然就忘了千裡之外的月兒,如今他是狀元郎,皇上青眼有加,能取得寵的皇家公主,自然比娶他這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前程要好千萬倍。

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

或許,此刻他還會慶幸兩年前資金威逼利誘讓他交出了玉佩吧,如今他隻要一句兩年前婚約已除,便可抱得公主歸了。

百裡齋歎氣,為自己女兒不值。

這兩年,女兒的強顏歡笑他都看在眼裡,為了怕她更傷心,百裡齋隻得假作不知。

沒想到,還真叫他料準了。

若是當年他同意了女兒嫁給謝執,如今怕是成了皇家公主的攔路石,輕則休棄打發回老家,重則悄悄打殺了都有可能。

在皇權麵前,他們這些底層百姓,性命尊嚴一文不值。

這邊百裡齋剛感歎完,那邊丫鬟就來稟報,小姐一病不起了。

百裡齋急忙去看,連問怎麼回事,幾番質問,丫鬟才支支吾吾將下午在鋪子裡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小姐當時聽了消息,一轉身,就暈倒了,奴婢趕緊叫了人把小姐送回府,直到現在小姐也沒醒過來。”

“快去叫大夫來。”

百裡月趕緊自己獨行在一片漆黑暗夜中,周圍什麼人都沒有,也沒有光,隻有她一個人。

她好冷,好害怕。

她不停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她見到前麵黑暗處有一束光,她朝著光的方向走去。

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那背影清雋挺拔,一身月色長衫。

小月連忙追上去,喊道,“謝執哥哥,等等我!”

然而,等她即將追上他的時候,卻見微光忽然一閃,謝執的身邊出現了一個華服錦衣的年輕女子,那華服女子挽住謝執的胳膊,親昵地將頭靠在他肩上,兩人越走越遠,他壓根沒聽到她的呼喚。

“謝執哥哥……”

“謝執哥哥!”

“不要拋下我……”

百裡齋坐在床畔,聽著女兒即便在昏迷中也喊叫著謝執的名字,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從她禁閉的眼角滾落,不禁沉沉歎氣。

“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老爺,小姐這終究是忘不了謝公子啊。”丫鬟抹淚道。

百裡齋看著女兒這麼難受的樣子,決定告訴她實情,讓她徹底死心。

第二日,百裡月方才從昏天暗地中勉強睜眼,渾身跟虛脫似的,出了一身熱汗。

“我怎麼了?”

丫鬟連忙將她扶起來,“小姐,您病了,昏迷一天一夜了,老爺擔心死了,昨兒守了你一夜,今早才出去的。”

百裡月轉頭看著窗外,一雙曾經神采飛揚的清澈水眸,如今暗沉得如同一波死水。

她就像一朵枯萎的花,再也沒有生命了。

傍晚百裡齋忙完回來,到房裡看她,問,“你就這麼放不下那謝執?”

百裡月不說話,眼淚卻大顆大顆低落到錦被上,將麵前的被子暈染成墨。

“好,那為父便告訴你實情。”

百裡齋起身,緩緩道來,“兩年前,他並未提出與你解除婚約,隻是與我約定,在他秋闈中榜之前,不得再與你私下相見,那玉佩便是作為兩年之約的信物放在我這兒。爹怕你再去找他,偏你他自願解除了婚約。”

“什麼?”百裡月又驚又怒,“爹,你怎麼能這麼騙女兒,你騙得我好苦!”

“可你彆忘了,爹當初與他約定,若是兩年後他能中榜,便同意你們的婚事。如今,他是中榜了,不僅如此,還高中了狀元,得到聖上的親自冊封,但如今他就要尚宮中的三公主當駙馬了,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