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宴(捉蟲)(1 / 2)

脖頸上係著綠線的中年男子身材發福,麵相和善,距離水鬼不到兩步的距離,卻完全沒有看見水鬼。

水鬼捏著水草,看見中年男子後,水鬼身上的陰氣越發濃重,“水滴”下落的速度加快,噠噠噠地落在地上,卻沒有留下痕跡。

因為那根本不是水滴,而是水鬼的陰氣。

尤星越手指間隱隱有紅線遊動,他融合了往複本體上的線,體內的線和靈力都完成了質的飛躍。

尤其是靈力,往複的靈力哪怕隻有一絲,都能勝過妖怪們修煉數十年,其威壓更是不同尋常。

因此尤星越調動靈力的瞬間,水鬼便察覺到了異常,他捏著水草,眨眼就消失了。

但中年男子脖子上的綠線並沒有隨之消失,厲鬼索命,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隻要中年男子離開尤星越的視線,水鬼就會動手。

中年男子胳膊上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搓著手臂,嘀咕道:“怎麼這麼冷。”

水鬼陰氣加重,貔貅立刻奓毛,他被顧瑉抱在懷裡,四個爪子朝天,喉嚨裡還發出嗚嚕嚕的威脅聲。

尤星越隱晦地瞥了眼貔貅:這麼小的東西,簡直為這個家操碎了心。

“帶同學回來玩?怎麼都在門口站著不進來?”

另一個麵容與顧瑉有幾分相似的男子開口。

尤星越小時候在福利院時見過這位男子,是顧瑉的父親顧軒。

顧瑉遲疑地看了眼尤星越。

顧瑉見了二十年的鬼,還真沒碰見過水鬼這樣凶悍的厲鬼,渾身綠的發光,日近黃昏就敢現身,可以想像出水鬼的怨氣有多深。

不過顧瑉看不到線,他不清楚這水鬼到底是衝著誰來的。

尤星越對顧瑉微微點頭。

顧瑉心領神會:“爸,吳叔叔。這位是尤星越,我的一個朋友。”

顧軒笑嗬嗬道:“快進來,外麵熱。”

說著,顧軒領著尤星越進門,一邊隱晦地打量尤星越,眼神裡充滿好奇——所謂知子莫若父,顧軒很了解自己這個兒子,顧瑉外表平易好相處,實際上是個很難交心的人,平常談得來的朋友隻有一個發小,什麼時候又處了一個這麼好的朋友?

大概是同學?看著這麼年輕,長得跟明星似的。

“爸。”

顧瑉咳了一聲,示意自己父親不要緊緊盯著尤星越。

顧軒收回視線,笑嗬嗬道:“你們玩,我跟你吳叔叔聊會兒天。”

尤星越與顧瑉並行,低聲詢問:“你父親旁邊那個吳叔叔是?”

顧瑉輕聲道:“吳興方。是我父親生意上的朋友,十幾年的老交情。門外那個水鬼難道是跟著他來的?”

尤星越:“是。沒猜錯的話,水鬼是想要他的命。不過他日頭沒落就離開溺斃的地方,一路跟到這裡,已經耗費了不少力氣。加上顧家有貔貅鎮宅,他不敢進來。”

貔貅掙紮出顧瑉的懷抱,爬到顧瑉的頭頂,四爪一揣,哼哼道:“我的地盤他也敢放肆!膽敢踏進一步,我就咬死他。”

顧瑉由著貔貅爬上爬下,神色自然地頂著貔貅器靈。

尤星越搖搖頭:“你慣的他上房揭瓦。那厲鬼看上去在陽間逗留了幾十年,陰氣極重,是相當難纏的厲鬼。你跟他打,不要命了?”

最後一句話,問的是貔貅。

貔貅晃晃腦袋,哼唧兩聲。

顧瑉有點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我以後會勸著他的。”

顧瑉低聲道:“吳叔叔雖然摳門精明,大是大非上從沒有出過錯。老板,您能不能幫幫吳叔叔,當然,我會勸吳叔叔照市價給。”

尤星越沉吟:“我想想辦法。”

顧瑉感激一笑:“吳叔叔是信鬼神的,年年都去道觀上香祈福,肯定會信老板的。”

尤星越心說那可不一定。

兩人低聲說話的時候,吳興方感慨道:“老顧,你這房子最近翻修過嗎?新換了空調?”

顧軒納悶:“沒有。怎麼會這麼問?”

吳興方說:“我一進門就感覺全身都舒服。你不知道我最近幾天總感覺嗓子疼想咳嗽,渾身發冷,骨頭都疼,我以為是重感冒,吃了藥也沒見好,打算明天去道觀拜拜。”

說著,吳興方搓了搓手臂,心慌地看了眼窗子:“怎麼感覺又冷了點,最近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但是周圍又沒人,瘮得慌。”

尤星越偏過頭,在彆墅的小窗旁,一雙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吳興方——水鬼再次回來了,守在彆墅周圍。

冤魂厲鬼執念頗深,一旦盯準了某個人,輕易不回放棄,吳興方打算明天去道觀,水鬼聽到了,今晚必定會下手。

水鬼察覺到尤星越的視線,裂開嘴,牙齦齒縫中塞著河底濕泥,甚至還有小魚小蝦的屍體。

尤星越在水鬼的注視下,擰開飲料,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

那頭,顧軒接話:“我昨天還覺得房子太舊了要重新裝修。天天晚上聽到樓上咚咚的,茶幾上的紙巾杯子無緣無故往下掉,我都懷疑房子裡是不是鬨鬼。”

貔貅專心致誌地盯著顧瑉的發頂,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偷聽的顧瑉:“……”

偷聽的尤星越:“……”

您這房子不鬨鬼,鬨貓。

幾個人說話時,天色完全暗下來。

吳興方又一次搓了搓手臂,他披上外套,戀戀不舍地起身:“我覺得你這房子好得很。都七點多了,我得回家,我老婆在等我吃飯呢。”

顧軒:“行吧,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眼看吳興方要走,尤星越放下飲料瓶子,笑著站起來:“吳叔叔。”

吳興方疑惑地看向尤星越:“你好,怎麼了?”

尤星越道:“我看您最近跟水打了交道,恐怕是跟水有些犯衝。”

被水鬼盯著索命,當然是跟水犯衝。

吳興方樂了,笑眯眯道:“你還懂這個?不過你說錯了,我不會遊泳,連遊泳池都不敢下,怎麼會跟水打交道呢?”

顧瑉餘光能瞥見水鬼陰森的麵容,他生怕吳興方不信,幫著開口:“是真的。吳叔叔,我看你最近可能撞了不乾淨的東西。”

吳興方驚奇:“你不是一直不信這些東西嗎?叫你上香你都不去,現在怎麼信了?不過叔叔也覺得是見了不乾淨的東西,明天就去道觀上香。”

吳興方信鬼神,這一點讓尤星越鬆了口氣。

尤星越直接說:“明天再去上香就來不及了。他現在就在外麵,你一出去,他就會跟上你。”

事關性命,顧瑉心裡忍不住著急:“叔叔,你今晚就留在這裡吧。我這個朋友會精通玄學道術,能幫到叔叔。”

吳興方盯著尤星越過於溫柔漂亮的臉,搖頭:“道觀裡像你這麼大的小道士連經都念不好呢!再說了,穎江市的大師我都拜見過,沒有你這麼年輕的。”

有句話吳興方沒有說,這小年輕也太漂亮了,說起話來又溫溫柔柔的,個子挺高,還帶著一副眼鏡。像個明星,看著就不太靠得住。

顧瑉和貔貅同時扭頭,兩雙亮晶晶的眼睛裡充滿希望,顧瑉道:“老板,你給吳叔叔算算命,他就信了。”

尤星越:你這是幫我嗎?你這是坑我。

尤老板冷靜道:“我不會。”

按照常理來說,算命這種事,是個正經的玄學人士都會一點,但是尤星越他,是半個玄學人士。

吳興方無奈極了,他覺得顧瑉和他同學大概是遲來的叛逆期到了,開始搗鼓一些玄學東西。

吳興方語重心長地教導:“孩子,你有道士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