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追債人9(2 / 2)

左函似乎笑了下:“以後不要再撒謊了。”

巫逢雨耳邊的所有聲音一並消去,隻剩下這一句,他張了張嘴,想問左函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想問左函為什麼還願意把堅玉給他。

最後巫逢雨什麼都沒問,他低頭笑了笑,點頭:“嗯,我以後、以後都不會撒謊了。”

堅玉成熟,爭遠的事情不能拖。

巫逢雨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他裝了一包祝餘草,又帶了一罐花釀,帶著堅玉日夜兼程地往回趕。

巫逢雨所帶的水仙花汁液所剩不多,他帶著堅玉不好坐車,隻能在深山老林裡顯出原形狂奔。

明明那麼累,巫逢雨的心情卻輕快得要飛起來,連抹水仙花汁液都忘在了腦後。

他在春巷裡用血肉喂養堅玉,身上的傷口雖然愈合了,但訛獸的氣息卻散發出來,一路跑回穎江市,驚動了蟄伏在深山中的妖獸。

穎江市界內

鳴蛇盤踞在樹枝上,和同伴竊竊私語:“是訛獸。”

“確實是訛獸,還是成年的訛獸。”

“抓了他吧。”

“抓他乾什麼?訛獸雖然好吃,但是現在不讓在人類世界吃妖怪了。”

同伴嗤笑:“你是不是傻了?不能吃但是可以獻給局長呀。說不定局長一高興,就賞我們一個官當一當。”

鳴蛇:“可是……”

同伴晃動鉤子似的蛇尾,吐出信子:“你忘了,局長將訛獸一族驅趕到了新妖界的最邊緣,局長隻是礙著她現在的身份不好意思動手而已……”

“剝了他的皮送過去吧。”

鉤蛇笑了兩聲,順著河流追過去。

巫逢雨跑到半路,警覺地感覺四周惡意的眼神。

他腳步沉重下來,難道是碰上窮奇一族?

就在巫逢雨猶豫不決的時候,天空中的月色忽然暗下,一隻生有四隻翅膀的綠蛇當空襲下!

巫逢雨吃驚,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勉強躲開鳴蛇的攻擊,不遠處河流裡盤踞的鉤蛇一甩尾巴,肥碩的鉤狀蛇尾刺入了巫逢雨的腹部。

訛獸發出哀鳴。

鳴蛇翅膀扇動拍打,有力的翅膀將訛獸扇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皮毛撕裂的聲響淹沒在訛獸尖細的哀鳴裡。

鉤蛇化成人形,一腳踩在訛獸微微起伏的腹部,另一手揪住白色的柔軟皮毛,用力揚手——

巫逢雨控製不住地叫出聲,半截皮毛從身體上扯下來,飛濺的鮮血將白色訛獸染成鮮紅色。

鉤蛇的尾部有毒,巫逢雨的瞳孔收縮放大,疼痛和毒素讓他暈眩。

掛在巫逢雨脖子上的鱗甲被鮮血濺滿,散發出壓迫感十足的寒光。

鉤蛇躲避不及,比寒光撩過手臂,竟然生生被切下整條胳膊!

鳴蛇和鉤蛇隻是酒肉朋友,眼看鉤蛇遭殃,立刻扇動翅膀飛遠,鉤蛇慘叫一聲,變回大蛇遊入水中。

寒光收縮回鱗甲,巫逢雨哆嗦的前爪摸了摸脖子上的包袱,拿出一把祝餘草咽下去,勉強補充一點靈力。

他摸著石頭和泥土,拖著身體,一點點向地下室的放下爬去。

幸好離得……不算遠。

脖子上的鱗甲陷入訛獸柔軟的白毛裡,緊緊依偎著訛獸。

禍鬥聽到撓門聲的時候正在深夜,他驚喜地從椅子上蹦起來:難道是逢雨回來了?!

禍鬥麵帶笑容,一把打開門:“逢雨——”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門口堵著一頭血淋淋的訛獸,半邊身體連皮都沒有了,伸著前爪,剛才撓門的就是這隻爪子。

“快拖進來!”

彭牌的咆哮聲驚醒了禍鬥,他們手忙腳亂地把巫逢雨拉進來。

禍鬥抖著手解開包袱,堅玉花釀都滾了出來,彭牌抱著血糊糊的劍雨,忍著撕心裂肺的絕望跑進爭遠所在的房間。

禍鬥趴在巫逢雨身上聞了好久:“是、是鉤蛇……要驅毒……”

禍鬥的眼淚順著臉往下流,他自己卻感覺不到,他找出家裡能找到的所有解毒丹喂給巫逢雨。

“靈力,靈力……”

禍鬥扒開巫逢雨帶回來的罐子,如獲至寶地發現罐子裡的酒液有極其濃鬱的靈力,他扶著訛獸,將丹藥和花釀灌進訛獸的嘴裡。

巫逢雨爬了半夜,鉤蛇的毒發作了半夜,此刻已經深入骨髓,訛獸的呼吸很微弱。

禍鬥坐在地上,捂住臉哽咽:他們活著,怎麼會這麼難啊?

其他幾個妖怪趕過來,茫然地坐在地上。

其實他們年紀都不大,在生死麵前顯得如此無禮茫然。

巫逢雨幾乎是瀕死,花釀濃鬱的靈力激發了解毒丹的藥效,左函送給他的鱗甲緩緩嵌入巫逢雨的皮肉裡,吸取傷害巫逢雨的蛇毒。

蛇毒讓巫逢雨不得不陷入假死狀態,終日蜷縮在地下室裡。

爭遠坐在地上,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總說我老實,你也笨。你看我站起來了,又換你躺下了,你擱這兒葫蘆娃救爺爺呢……”

誰都沒有笑得出來。

巫逢雨養父的電話來了一次又一次,在第八個年頭,這個電話斷了,但是爭遠他們猛然間竟然沒有意識到異常,因為巫逢雨終於醒了。

他茫然地坐起身,抱著空蕩蕩的酒罐子,他瘦得快要脫形了,疲憊地深深吸了一口花釀的香氣,他問:“這是第幾年?”

禍鬥搖頭晃腦地哼著歌,打開外賣遞給巫逢雨:“第八年啊,先吃東西,你現在就像個骷髏架子。對了,我們要抽空回家了,傅叔叔打了很多電話來催。”

還行,還有兩年的時間。

巫逢雨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他摸了摸自己乾瘦的臉,低頭大口吃飯。

他得把自己養胖一點,讓養父放心,也讓左函……看著高興些。

巫逢雨一想到左函,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巫逢雨養了兩天,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嚇人了,一行幾個妖怪收拾收拾離開地下室,歡喜地奔回了老家。

熟悉的村子被拆遷了,沒什麼客人的鄉村酒吧正對一片廢墟。

巫逢雨歸家的腳步慢下來,心裡漫上一種恐慌,直到他推開門的刹那,這種恐慌成了現實——

八年不見,十五歲的方朋成已經長成大小夥子,正在屋子裡勤勤懇懇地擦著桌子。

酒吧上下兩層,聞不到傅嚴的氣味。

巫逢雨晃晃腦袋:“朋朋——爸和媽呢?”

方朋成看著他,忽然用力摔掉了手上的抹布,然後又看了一眼,他眼裡的怒火就熄滅下去。

他在父親去世的那晚,如此憤怒地怨恨哥哥不肯回來,可是見到哥哥的刹那,那種怒火消了下去——真是的,本來以為哥哥拋棄了這個家,現在看來他真是太天真了。

大家都活得很難。

活著就很難。

方朋成摸摸衣服:“爸……爸走了,媽中了水仙花的毒。”

重傷時候昏天黑地的暈眩感再次襲上巫逢雨,他張了張嘴,費力地問:“什、什麼叫爸走了?”

“去年下半年的事,爸在幾十年前有個仇家,前段時間找上門了,”方朋成摘下圍裙,輕輕道,:“哥你回來的正好,幫我個忙。”

巫逢雨推開爭遠想要扶他的手,強撐著走到方朋成身邊。

方朋成:“媽中了水仙毒,我想把內丹拿給媽用。以後我不在了……你得幫我瞞著媽。”

巫逢雨轉身往外走:“去總局,總局一定有辦法。”

“不能去。”

方朋成緊緊抓住巫逢雨的肩膀,“那個仇家聽說有點勢力,他死了,萬一查到媽身上怎麼辦?咱們現在……能活著就好了。”

“我想過了,內丹給了媽,我也照常活著,可能沒什麼思想了,但也還活著。隻要媽能好好的就好了,你幫我瞞著媽。”

方朋成抱上巫逢雨:“哥,幫幫我。”

巫逢雨腦子裡回想著左函那句“以後不要再撒謊了”。

他當時怎麼回答來著?

好像說:以後都不會再撒謊了。

巫逢雨忍著眼淚,回身抱住方朋成:“我當然幫你,我可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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