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第三十九章

這句話頗有一種這片魚塘被她承包了的既視感。

以前的程彥, 深深地唾棄著這種霸總式的台詞。

俗,忒俗。

談戀愛就好好談戀愛, 風花雪月的事情, 怎能與金錢權勢這種俗物扯上關係呢?

現在的程彥, 看著麵前玲瓏剔透又巍峨威嚴的梁王宮, 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一口氣, 認真地覺得,這種霸總式的台詞, 再多十個,她也HOLD得住,絲毫不嫌多!

隻是李斯年這位“霸總”, 顯然沒有電視劇裡的霸總真誠深情, 不僅對她彆有用心,而且還會算計她。

讓人防不勝防。

委實白瞎了那張好皮囊。

可轉念一想, 他既然把她帶到了梁王宮, 此時便是真心實意幫她的,剛才在地宮遭遇刺客, 若不是他救了她,隻怕她現在跟刺蝟沒甚麼兩樣了。

人要知足, 更要之恩。

程彥回頭笑道:“自是歡喜的。”

“隻是不知道,這梁王宮裡的東西,是否能讓我隨意取用?”

大禹治水,將天下劃分為九州, 自此之後,無論多少個王朝更迭,都沿用了大禹的九州製。

梁州隻是天下九州的其中之一,地域雖廣,可山川河流也多,土質也遠遠不及中原大地的肥沃,人口也沒有中原密集,可就是這麼一個地方,打得百年前的天子退避三舍,動了遷都的念頭。

若非梁王李不疑病重而亡,隻怕天下早已是梁王的掌中之物。

這樣的一個傳奇人物,若說他沒些看家本領,隻怕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梁王死後,他的直屬部下一夜之間消失,他戰無不勝的軍隊,他所向披靡的武器,他用兵如神的兵法,他一切的一切,像是不曾存在過一般,被他的部下全部毀去。

隻有他大軍所到之處留下的殘磚斷瓦,無聲訴說著他曾經的輝煌。

程彥絲毫不懷疑,若有心人啟用他封存在此地的寶藏,世人會以為讓人聞風喪膽的梁王李不疑會再度降臨人間。

那句話說得很對,得梁王寶藏,可得天下。

隻是這梁王宮,是李斯年帶她找到的,沒有李斯年,她縱然擁有梁王寶藏,也無法將這些東西帶出去——她雖然是個穿來的,可對機關一竅不通。

當然,縱然她略識機關也無用,梁王是何等人物?

他設下的陷阱,若是那般好破除,隻怕梁王宮早就被百年來絡繹不絕到此地尋寶的人發現了。

而不是像現在,躲在山水之下無人知。

怕李斯年不許她帶東西走,程彥又道:“你若讓我隨意取用裡麵的東西,我便想辦法恢複你的身份好不好?”

想來想去,李斯年似乎也隻有這一個弱點——道士不是道士,天家子孫不是天家子孫,活得不明不白受沒眼色的人欺負。

他的身份若恢複,便不用再被困在三清殿,更不會撞上垂涎他美色,把他當孌童麵首的人了。

程彥這般想著,麵前清雋無儔的少年笑了起來。

他眼底映著波光粼粼的水色,長長的睫毛倒影在其中,墨玉一般的瞳孔裡,是小小的,她的身影。

李斯年道:“本就是賀你的生辰禮,你隨意取用便是,何須問我?”

程彥眼皮跳了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無利不起早的李斯年,何時這般大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彥想了想,試探著問道:“隻是生辰禮,沒有其他要求?”

若是她拿完東西,李斯年說上一句東西隨意拿,但要恢複他的封地與王位,那她才是哭都哭不出來——恢複李斯年的天家子孫身份,在華京給李斯年開府,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李斯年在華京是最安全的,一旦回梁州,便是放虎歸山。

無論是她的舅舅,還是她的母親,都不會同意這個要求。

哪怕李斯年送給他們可以覆滅天下的梁王寶藏。

“怎麼?”李斯年輕笑,道:“小翁主提些要求來?”

他眸中輕轉,似乎是在思考,笑著道:“既是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程彥連忙道:“送禮便送禮,你送禮還要回禮要求甚麼的,也太小氣了。”

李斯年沒有其他心思是最好不過了,可不能因為她的話再生出甚麼彆的想法來。

程彥小跑著推開宮門,回頭對李斯年道:“快來,我們進去瞧瞧,指不定我一直要找的番薯就在裡麵。”

李斯年搖頭輕笑,對宮門台階處的程彥伸出手。

程彥便回來攙著他。

他腿上中了箭,以前是假瘸子,現在倒變成真瘸子了。

程彥有些想笑,但一想他是為自己受的傷,便有些笑不出來,隻是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

梁王宮建在水底下,隻用拳頭大的夜明珠來照明,並不燃宮燈。

夜明珠一顆接著一顆,將宮殿照得如白晝一般,又有水波映在宮牆上,像極了神話故事裡的海底水晶宮。

程彥再次感歎督建這座宮殿的梁王李不疑,實在是位人物。

宮殿雖百年來沒有人進出過,可因為建在水底,倒不曾有塵埃,程彥尋了個地方,先讓李斯年坐下休息,準備去找些療傷的藥物來。

李斯年見此,便告訴她藥房如何走,哪裡放了兵器,哪裡放了盔甲,哪裡擺了兵書,哪裡是她想找的番薯。

程彥有些意外,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話剛出口,便覺得自己有些傻——李斯年自出生便被困在三清殿,除了看書沒有其他的消磨時間方法,書看得次數多了,早就將梁王宮的路徑機關爛熟於心了。

隻是讓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如何弄到的梁王府的機關書。

似是察覺了她的疑惑,李斯年道:“淩虛子那裡最不缺的,便是書了。至於梁王宮的一切.......”

說到這,他聲音微頓,笑了一下,道:“許是那些人太蠢了,竟不知自己早就得了能打開梁王寶藏的書籍,仍汲汲營營,網羅天下能人異士,探尋梁王寶藏在何方。”

程彥便明白了。

其實關於梁王府的一切,早就被記錄在書裡,隻是曆代的天子看不懂,手下的謀臣也看不懂,隻以為是尋常書籍,丟在了淩虛子的書房裡,被用來打發時間的李斯年偶然得到,便細心鑽研起來,抽絲剝繭找到了梁王宮。

程彥多看了李斯年一眼。

知道他聰明,隻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聰明。

程彥忍不住想起書中的內容。

李斯年這般聰明,為何書裡卻沒有提及?還是說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打亂了這個世界原有的秩序?

想了想,程彥覺得是後者。

李斯年是利用她找番薯出的三清殿,書裡可沒有人找番薯,又對梁王之後嚴防死打,或許李斯年終其一生,都不曾出過三清殿半步。

程彥心口有些泛酸。

這般清風霽月的一個人,一輩子困守在三清殿,委實是一種折磨。

還好,現在她來了。

她不止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還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書中鬱鬱而終的長公主,縱馬摔成殘疾的三皇子李承瑛,病重到隻能做輪椅的李承瑾,掙紮半生被當成奴隸趕上戰場才得以揚名的李夜城,以及明明有經天緯地之才卻被囚在三清殿的李斯年。

程彥笑了笑,去藥房取傷藥。

李斯年多半是個處女座,連包紮著的布條都強迫症似的打成對稱的蝴蝶結。

程彥輕手輕腳拆開李斯年包紮的傷口,一邊道:“先說好,我從未跟人包紮過,弄不來你這麼好看。”

李斯年淺笑,道:“小翁主請便。”

他靠在繡著仙鶴祥雲的引枕上,長發垂在胸前,低眉斂目,大有任君采擷的意思。

程彥瞥了他一眼,覺得這人當真是千年的妖精化成的人。

明明給他上個藥,弄得好像他們之間要發生什麼事一般。

可再看他麵容,他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那些憑空而出的曖昧氣氛,全是她自己腦補的一般。

程彥很想把傷藥摔在他身上。

但轉念一想,他是為她受的傷,她若為這點小事發脾氣,便有恩將仇報了。

罷了,不跟他計較這些小事了。

這般想著,程彥撕開李斯年的褲腳。

李斯年生得極白,比尋常女子還要白三分,鮮血染在上麵,格外觸目驚心。

程彥用沾了水的絹帕擦去他腿上的鮮血,小心翼翼把傷藥灑在上麵。

怕自己弄疼了李斯年,她回頭去瞧李斯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