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2 / 2)

這年頭,給人當外室也是一個腦力活,不聰明不行。

程彥的茶沒有喝太久,胡姨娘便在門童的引路下急匆匆過來了。

正值清晨,太陽初升,胡姨娘穿著一身茜桃色裙衫,外麵罩著一層茜粉色的紗衣,再配著淡鵝黃的披帛,端的是花容月貌,妖妖嬈嬈,一看便是最擅長勾弄男人心思的。

倒真應了她的姓氏——胡,狐媚。

程彥摘下了兜帽,道:“這位姐姐可姓胡?”

胡姨娘見了程彥,不由得怔了怔。

她自持美貌,能將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如今見了麵前少女,方知天外有天。

少女穿的是時下華京城最流行的三重衣,子衿色衣,旭日紅掐得細細的,作為衣緣,下麵的又將旭日紅做成百褶裙,行動之間,雅而不素,豔兒不俗,彆提有多好看了。

這樣的模樣,什麼也不用做,隻需靜靜往那一站,便能讓人為她生,為她死。

好一會兒,胡姨娘才從驚豔中回神,上前自來熟地挽著程彥的胳膊,把她往院子裡引,一邊走,一邊道:“這麼妹妹倒是眼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程彥道:“我姓李,家中排行第三,阿姐喚我三娘便好。”

這個時代的稱呼與漢唐類似,不想告知旁人名字時,便告訴旁人自己的排行。

胡姨娘從善如流地喚起了程彥三娘。

胡姨娘將程彥請進花廳,小丫鬟們捧上了新茶。

程彥抿了一口,雖不能與她常喝的茶相較,可也十分不錯了。

看來胡姨娘頗為受寵,從衣著首飾,到吃食用度,無一不講究,比程家的她那幾位堂兄妹還要好上許多。

此等待遇,也從側麵反映了一個事實——楊淞委實有錢。

想來楊淞給楊奇文處理事情時,沒少中飽私囊。

程彥細細飲著茶。

胡姨娘心裡存著事,靜不下心,見程彥一杯茶落肚,便溫柔開了腔:“三娘,你既然是錢姐姐介紹來的,想來我的情況你都知道。”

她的聲音嬌嬌軟軟的,是女人聽了都心軟三分的嬌嫩,再瞧瞧她的粉麵玉顏,程彥便有些理解楊淞哪怕家有悍妻,也要將胡姨娘置為外室的原因了。

莫說楊淞了,她瞧著都想將胡姨娘金屋藏嬌。

程彥點頭:“我自是知道的。”

說話間,生於天家長成的特有的驕矜便露了幾分。

胡姨娘不曾起疑,隻以為世家女都這個模樣,她又是個外室,在世家眼裡,那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程彥若非走投無路,才不會主動與她結交,將方子送給她。

“既然知道,那便好說了。”

胡姨娘笑了笑,道:“我是個爽快人,便直接問三娘了。這個方子如何用?多久起效?女子用,還是男子用?”

胡姨娘一股腦問了許多問題,程彥慢慢回答道:“此方是給男子用,事前一副,事後一副。若男人身體無礙,不出一月,便有孕象。”

“給男人用?”

胡姨娘手指攪了攪帕子,有些猶豫,道:“那他會不會發現?”

楊淞一連生了幾個女兒,最是忌諱旁人說他沒有生男孩的身體了,若是讓楊淞知道她對他下藥,怕是會勃然大怒,將她逐出院子。

從大長秋出事後,她便瞧出來了,楊家的人都薄涼得很,楊淞現在喜歡她,一是圖個新鮮,二是家有悍妻,想要個兒子,可新鮮又能生兒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楊淞不會一直把心放在她心上。

她若是熱惱了楊淞,隻怕楊淞頃刻間便能將她丟棄。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帶著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若離了楊淞,可怎麼活?

程彥看出了她的擔憂,道:“胡姐姐請放心,此方無色無味,莫說尋常人了,就算是宮中的禦醫,也是嘗不出來的。”

——彆的不說,她對李斯年用毒用藥的能力還是非常認可的,李斯年毒死了那麼多人,除了她母親的暗衛抽絲剝繭查到了李斯年身上外,剩下沒有一人懷疑李斯年。

彆說懷疑李斯年了,禦醫們連死的人是什麼怎麼死的都搞不明白。

胡姨娘聽此大喜,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敢問三娘,出價如何?”

程彥喝茶的動作一頓,看了看胡姨娘,斟酌著問道:“呃,胡姐姐不需要了解一下旁的事情嗎?”

說好的胡姨娘與楊淞是真心相愛呢,給人吃藥都不了解一下療效的嗎?

胡姨娘擺了擺手,道:“我都在鬼門關走一遭了,他喝些湯藥又怎麼了?”

“我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隻管自己生兒子,入楊家的門便好了,其餘的,我管不著,也輪不到我管。”

——隻要她入了楊家的門,兒子上了族譜,楊淞是死是活與她有甚麼乾係?

楊淞的正妻凶悍,她便乖乖把兒子送上去,自己忍辱負重活上幾年,待以後兒子長大了,自有她的一番出路。

程彥忍俊不禁,道:“胡姐姐倒是個通透人。”

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情,這樣的人,到了楊家,想來楊家的後宅會精彩許多。

程彥把方子交給胡姨娘,胡姨娘讓丫鬟奉上銀票。

程彥本還想提醒胡姨娘,是藥三分毒,此藥雖好,卻不能喝太多,可看胡姨娘滿心歡喜都在琢磨生兒子的事情,話到了嘴邊,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又不是楊淞的妻妾,楊淞的妻妾尚不在意楊淞的死活,她一個楊淞的死對頭,對楊淞這麼上心做甚麼?

程彥拿了錢,帶好兜帽,離開了胡姨娘的小院。

程彥走後,胡姨娘便派人去請楊淞過來。

楊淞此時正在皇城處理政務,他的隨從知道胡姨娘受寵,便偷偷摸摸避開他夫人的人,向楊淞說胡姨娘請他過去的事情。

窗外陽光正好,鏤空的窗台將陽光剪得細碎,斑駁的陽光便灑在了楊淞麵前的折子上。

楊淞想起胡姨娘床上時的勾人模樣,不由得心神蕩漾,會心一笑。

手裡握著的筆,在折子上落下一團墨漬。

晚間楊淞處理完政務,對妻子派來監視自己的人說自己有應酬,今夜不回府了。

那人知道楊淞是左馮翊,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楊淞事務繁忙,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情,便迎了下來,回去回夫人。

楊淞見他走遠了,馬不停蹄往胡姨娘的小院子趕。

今日的胡姨娘與往日大不相同,粉麵含羞,欲迎還拒,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與胡姨娘見麵時的場景。

“小寶貝兒——”

楊淞心急難耐,胡姨娘端著酒樽,又喂他飲了一口酒。

燭火昏黃,楊淞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如火在燒一般,眼前的胡姨娘,似乎更加誘/人了.......

紅綃帳暖,鴛鴦交頸而纏。

如此又過了許多時日。

程彥收到前線戰報,許裳帶著孫家人抵達了邊境。

李夜城在信中抱怨,說這些孫家人不聽使喚,許裳也是,往日最是溫柔善解人意的一個人,也幫著孫家人約束著他。

程彥看著信,便笑了起來。

忍冬自外麵走進來,又給她送來兩個好消息:一是胡姨娘的肚皮有信了,此事被楊淞的正妻得知,如今正鬨得不可開交,二麼,便是林修然求見,說是自己查到了在林家酒宴上下毒的人。

這才是真正的大好事。

她與李斯年謀劃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這麼一日。

楊淞後院起火,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有心思給楊奇文處理事情?

林修然已經順藤摸瓜抓到了楊奇文的把柄,損害軍糧是大罪,楊奇文哪怕位列三公之首,也逃脫不了責罰,再加上還有大長秋替楊奇文斂財的事情,楊奇文縱然不死,也要脫層皮。

程彥挑了挑眉,突然想起第一次與李斯年見麵時,李斯年說過的話。

仿著當年李斯年的語氣,程彥笑道:“院子裡的梅花開了,我便知道,今日會有好事降臨。”

綠蘿笑彎了腰,道:“翁主與李郎君相處久了,不僅行事與他越來越像,就連說話的口氣也像極了他。”

半夏也跟著在一旁符合:“是啊。”

“李斯年恍若謫仙,翁主是人間富貴花,無論是模樣,還是性情,最是相配不過的。若李斯年是尋常的世家子弟,又與翁主這般交好,說不定太後娘娘早早便賜了婚,才不會讓翁主任由著自己的性子胡鬨。”

大夏民風開放,女孩間相互打趣是常有的事情,程彥性子隨和,又與李斯年關係實在好,故而侍女們都喜歡打趣她與李斯年。

程彥啞然失笑,笑問道:“我與他有這麼相配嗎?”

她的聲音剛落,便聽到外麵傳來輪椅轉動的聲音。

日光朦朧,灑在李斯年身上,仿若給他身上鍍上一層神光。

李斯年積冰色的衣服晃著程彥的眼,桃花眼淺笑,瀲灩了一池春色,道:“小翁主在說什麼相配不相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