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第六十九章

程彥笑道:“兄長立此大功,自然是好事。”

她不是沒有聽出許裳的言外之意, 但在她心中, 李夜城隻是兄長, 也隻會兄長,她想象不來自己嫁給李夜城的模樣。

更何況, 在知道許裳喜歡李夜城的情況下,她怎麼會嫁給李夜城?

君子不奪人所好,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也從來不遵守君子的那一套守則,但在感情上麵,她還是稍微遵守一下的。

她與許裳那麼要好, 如果可能, 她更喜歡嫁給李夜城的是許裳,而不是她自己。

這幾日來了邊關,她發現李夜城是緊張許裳的, 是戰友的同袍之情也好, 是其他感情也罷, 她覺得許裳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若與李夜城相處久了, 李夜城必定能發現她的好,而後與她漸生情愫,修成正果的。

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程彥不留痕跡繞開話題,道:“不止是兄長,還有裳姐姐你, 等我們回京了,舅舅都會有封賞。”

“隻是可憐了我,我是偷偷來的,不能叫舅舅知道,舅舅自然也不會將戰功算在我頭上。”

程彥的話說得委屈巴巴,李夜城莞爾,道:“無論天子賞賜了什麼東西,隻要你要,隻管拿走便是。”

一旁的篝火熊熊燃燒,火光跳躍在許裳臉上,許裳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早就知道李夜城喜歡的是程彥。

以前的李夜城,因為身份與程彥太過懸殊,尚能克製自己對程彥的感情,如今李夜城屢立戰功,那藏不住的喜歡,便儘數流淌出來了。

許裳笑了笑,斂著的眼瞼裡有些苦澀味道。

她早就知道的,也早就做好了李夜城封侯之後便會求娶程彥的事情,隻是看到李夜城待程彥這般親密,心裡還是發苦。

像是在黃連水裡泡過的一般。

察覺到許裳的失落,程彥握了握她的手,向李夜城道:“哥哥可不能偏心,幫你的,不止我一個,還有裳姐姐。”

“裳姐姐又給哥哥送馬送軍糧,幾次三番為哥哥涉險,哥哥準備如何謝她?是不是與我一樣,隻要她要,兄長就會給?”

李夜城道:“自然。”

程彥的話倒是提醒了他,許裳助他良多,他心裡想著報答許裳,可邊關戰事繁忙,他與許裳雖然同在雍州城,但見麵的機會卻不多,莫說報答許裳了,就連與許裳多說幾句話的機會也沒有,隻能從親衛那裡聽到許裳的消息。

李夜城雙手抱拳,向許裳行了一個大禮,道:“許姑娘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姑娘若有差遣,我必為姑娘赴湯蹈火。”

許裳淺淺一笑,眼底像是蘊著清河不散的煙雲,溫聲道:“李郎君不必拘禮,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程彥聽他們的稱呼還是這般生疏,忍不住笑道:“哥哥,你還叫什麼許姑娘?”

“那日咱們在雍州城,你聽到裳姐姐下落不明的消息,情急之下喚的可是‘阿裳’,才不是什麼‘許姑娘’呢!”

許裳一怔,蘊著水光的眸子看向李夜城。

李夜城麵色微尬,解釋道:“長公主在我麵前隻將姑娘喚做‘阿裳’,我聽得久了,便學了她的稱呼,姑娘莫怪。”

許裳輕輕一笑,道:“既是如此,你以後便喚我‘阿裳’吧。”

程彥推了一把李夜城,打趣兒道:“哥哥發什麼愣?裳姐姐讓你喚她‘阿裳’呢!”

李夜城麵上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在程彥的起哄下,還是跟著程彥喚了一句阿裳。

篝火將許裳的清雅的臉照得微紅,她輕輕點頭,應了下來。

程彥見李夜城與許裳的稱呼不再像最初那般生疏,悄悄鬆了一口氣。

李夜城性子與李承瑾大不相同,李承瑾雖然溫柔靦腆,但在喜歡她的事情上,從未隱瞞過她,她直接拒絕,倒也有話可說。

可李夜城從未說過喜歡她,待她是兄長待妹妹一般,從未做過越禮之事,這種情況下,她也不好跟李夜城說什麼我不喜歡你,你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之類的話。

隻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許裳的話提醒了她,李夜城現在沒有表示什麼,不代表他以後不會表示,他現在不說,是因為他與她的身份太過懸殊,等他還朝封侯,怕是多半會向舅舅求娶她。

程彥揉了揉眉心。

她可不敢讓這種事情發生。

舅舅在薛妃的挑唆下,現在對她已經起疑了,她若再嫁了個功高震主的李夜城,隻怕舅舅會擔心得睡不著覺。

她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李夜城說清楚,彆讓李夜城在舅舅麵前說求娶她的事情。

現在還不行,她現在若說了,隻會分李夜城的心,戰場上以命搏命的人,一旦分心,便是屍首異地,她不敢冒這個險。

隻能等打跑了北狄,大軍即將班師回朝的時候說。

程彥打定了主意,笑著與許裳李夜城說著話。

夜色漸深,明日還有一場大戰,李夜城沒與她們說太久,便囑咐她們好好休息,來應對明日的硬仗。

李夜城離開了,程彥與許裳略微梳洗一番後,便躺在了營帳中的榻上。

累了一天,程彥有些犯困,打了個哈欠,便準備閉眼去睡。

躺在她身邊的許裳,卻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覺。

程彥見此,便問了一句:“裳姐姐有心事?”

許裳的聲音溫柔:“沒有。”

“你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

程彥翻了個身,抱住許裳,像小時候謝元仍在,她們在宮裡沒有炭火,冬天很冷,她們依偎著相互取暖一般。

“哥哥隻是哥哥。”

程彥說道。

她的聲音剛落,許裳的肩膀顫了顫,程彥繼續說道:“這一輩子也隻會是哥哥。”

“阿彥.......”

黑暗之中,許裳閉了閉眼,側過身,與程彥麵對麵。

程彥快要睡著了,許裳拂了拂她的發,溫聲道:“他........那麼好,你怎就不喜歡他呢?”

許裳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李夜城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冬天,清水橋上結了厚厚的冰,她的馬車行得太快,在冰上打了滑,將她甩出馬車。

李夜城從天而降,救下了即將摔下橋的她。

如果隻是這樣,是不足以引起她的喜歡的。

她最初的喜歡,其實更像是與父親的慪氣。

父親與長公主一樣,心中隻有邊關戰事,旁的事,他從來不放在眼裡。

為了殺退北狄,父親教她排兵布陣,教她騎射,縱然她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父親也要她成為像長公主那般統帥三軍的女將軍。

父親的話在她心中是聖旨,她從未質疑過,無論她喜歡不喜歡,她都會去照做,畢竟她與父親一樣,深深地恨著肆虐邊關的北狄胡人。

這樣的情緒,直到崔元朗越發殷勤來找她,父親哪怕知道崔元朗後宅裡的那些肮臟事,也默認了崔元朗的行為。

她開始疑惑,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是否真的正確。

她是大家閨秀,所以她要賢良淑德,她是天家翁主,所以她要以天下為己任,可是她自己呢,有誰問過她喜歡不喜歡?

父親沒有問過,母親更沒有問過。

她隻是一個被父親精心打造的木偶,去完成父親沒有完成的事業。

那日她練箭而歸,傷了手,問棋一邊抱怨一邊給她上藥,李夜城從外麵走進來,送來程彥給她買來的點心,見她傷了手,便問了一句:“許姑娘很喜歡騎射?”

“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