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鹹魚第十九式(2 / 2)

池縈之眨了一下眼。

那支寒光閃爍利箭從朱瓴左耳畔越過,帶著一小束射斷碎發,筆直紮穿池縈之頭頂上方紅漆木柱,木屑橫飛,直穿而過。

紅漆木柱中心炸開了一個半尺方圓大口。

“嘎啦——”不堪重負木柱搖搖欲墜。

池縈之眼看著情況不對,急忙連退幾步,從遊廊裡退到廊下林木邊。

沉悶倒塌聲接連響起,她眼睜睜看著中心被射穿一個大洞木柱不堪遊廊上方琉璃瓦和橫梁壓力,頹然倒下,連帶著周圍木柱倒塌了一片。

“怎麼了怎麼了?”被驚動巡值禁衛們飛奔而來。

朱瓴站在倒塌遊廊邊,麵色陰沉地幾乎滴下水來。

“曲驚鴻!”

他驀然抬頭,遙遙盯著利箭射來方向,咬牙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手伸到東宮未免太長了些!也不怕哪天被人剁了手!”

聽到‘曲驚鴻’三個字,池縈之肩頭微微一震。

久違幼年記憶衝破了樊籠,一個神色溫和修長身影出現在她腦海中。驚訝,懷念,狂喜,眾多複雜感情交織在一起。

“曲師父。”她心裡默念了一句,趁著朱瓴被禁軍團團圍住追問究竟,急匆匆整理了衣袍褶皺,向著利箭射來方向追去。

箭矢飛來方向在皇城前庭,從臨水殿附近木走廊過去,正好是出宮必經途徑。

池縈之走在出宮方向夾道上,一路並無人阻攔。

兩邊大紅宮牆足有五六丈高,顯得走在夾道上人影渺小。

夾道來往宮人雖多,個個低頭斂目,在兩邊靠牆碎石子小徑上快速行走。

沉浸在思緒中池縈之沒有察覺,獨自走在夾道正中青石板路上,暗自思索著,曲師父當年是護送著還是魏王太子爺回京,跟著太子爺進了皇城倒也不奇怪。

奇怪是朱瓴說那句“把手伸到東宮來”……

聽起來倒像是曲師父跟隨主上不是東宮似。

她想著事,腳下便走得慢,耳邊不知何時開始有了低語聲,起先模糊不清,後來逐漸變大,最後終於攫住了她注意力,把她從自己思緒裡拉了出來:

“……殿下無需太過掛懷。喝多了酒,口誤失言之類小事,人皆有之,不足為奇。再說了,哈哈,池世子長得確實美貌可愛,殿下評價也不算太過離譜……”

“夠了。”低沉嗓音仿佛浸滿了冰渣子,“鎮守一方藩王之子,相貌不能勇猛服眾,雙手不能執刃殺敵,這些都罷了。但令狐,你也看到,他起先故意躲避於我,後來躲不過了,哼,又裝作醉酒,言語挑釁,引得我動怒,隻怕都是為了刻意減少我與他麵對交談時間。從第一次見麵時,我便覺得此人言行大有可疑之處。再叫我當麵見了他,我必定——”

兩人低語聲說到這裡便停了。

因為兩人說著說著,往右轉過了一道宮牆。

迎麵夾道中間,站著低頭斂目、試圖把自己縮成一小隻鵪鶉池縈之。

隔著兩三丈距離,宮牆夾道兩端站著雙方麵麵相覷。

久久沉默之後……

“太子殿下萬安。”池縈之上前行禮,尷尬地道,“又、又見麵了?”

司雲靖:“……”

“嘎——”

棲息在宮牆頭幾隻寒鴉也受不了突如其來窒息氛圍,展翅遁走了。

冬日暮色餘暉越過高高朱色宮牆,斜斜映照下來。

司雲靖站在轉角處,高大身影被籠罩在朱牆大片陰影之下,玄色織金蟒袍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穿堂風刮起厚重蟒袍一角衣擺,看不清他神色。

宮牆夾道中央站著池縈之抬著頭,色澤水潤唇因為驚訝微微地張開著。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映在她臉上,原本就昳麗容色,因為吃飽喝足又飲了酒,凝玉臉頰泛起明麗紅暈。

隔著七八步距離,司雲靖睨著對麵身影。

淩冽穿堂風不斷卷起寬大衣袖,腰間環佩叮叮當當地輕響。顏色式樣都極尋常藏青色交領菱花闊袖袍穿在麵前之人身上,硬生生穿出了不尋常風流姿態。

仿佛一幅精心繪製宮廷美人圖。

……可惜美人是個男。

儀態嫻雅、容色動人小世子,終於從不期而遇震驚中回過神來,正在滿懷歉意地謝罪:

“又見了麵,臣……就再賠罪一次吧。臣在臨水殿裡醉酒失言,還請殿下恕罪。羽先生方才也說了,喝多了酒,口誤失言之類小事,人皆有之。殿下口誤,說了臣……那四個字,臣都捏著鼻子認了……”

池縈之小聲道,“臣隻口誤了三個字……”

從拂袖離席那時開始,在太子爺胸中持續悶燒情緒開始蔓延升騰。

“站近過來。”司雲靖極簡短地吩咐道。

池縈之莫名其妙地走近了兩步。

司雲靖兩根手指鉗著她下巴,猛地用力,迫使她頭抬了起來。

“太液池邊見你第一麵,孤就覺得不對。”他玩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