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鹹魚第三十四式(1 / 2)

當天晚上,除夕之夜,京城萬家燈火通明守歲,璀璨煙花在夜色天幕接連炸開,百姓家小兒歡呼聲不絕於耳。

順利把‘飛天白玉五彩馬’改頭換麵,包裝成了‘鎮守白玉臥馬’,成功地把賀禮送出去了,隴西王府老宅子上下焦灼繃緊心終於安放回了肚皮裡。

焦慮不安了一整天徐長史聽到消息,沒忍住,當場和親衛長兩人抱頭痛哭。

“死裡逃生,死裡逃生啊。”徐長史喃喃念叨著。

兩個漢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畫麵太美,阿重抱著水壺從旁邊走過,沒忍住,噗嗤笑了。

“吉人天相,我早就知道,我們世子爺不會有事。”她信心滿滿地道。

池縈之沒阿重那麼樂觀,但也沒徐長史那麼悲觀。

下午回了王府,她就跟樓思危商量著,等過了大年十五正元節,官衙重新開印辦公,應該就可以跟鴻臚寺遞表,請求離京返程了。

他倆商量了一下午,到底是一起遞表章呢,還是分開遞表章。兩個隊伍到底是一起離京比較安全呢,還是分開前後離京安全。

“先吃年夜飯吧。”池縈之看看暗下來天色, “事情不急,好好過個年,過完年咱們再繼續商量。”

年夜飯才剛開了個頭,池縈之和主客樓思危對坐入席,徐長史做陪客,互敬第一杯酒才端起來,卻有客登門拜訪。

“聽說有人想吃麻辣兔頭和辣子雞?”

羽先生今天穿了身竹青色暗花鑲流雲邊直綴袍子,在主人起身相迎下入了席,悠然打開拎來食盒,香飄十裡。

池縈之沉醉地聞了聞撲鼻而來麻辣香氣,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有些豐潤臉頰,決定婉拒,“多謝羽先生好意,我還是不——”

旁邊打橫陪坐徐長史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腳。

池縈之無奈改了口,“——不客氣了。”

樓思危對這位言笑晏晏羽先生向來是很有好感,一聽自家小叔都不客氣了,立刻舉杯敬酒,隨即舉起筷子,熱熱鬨鬨吃喝起來。

一個時辰後,大家吃飽喝足,捂著吃撐腸胃喝茶,滿桌好菜隻剩下紅豔豔辣椒。

羽先生扒拉著滿盤辣椒,把最後一塊雞肉夾給了池縈之,看著她鼓起一動一動咀嚼腮幫子,憐愛地說,“多吃些,來京城時候太瘦了。還是長胖些好看。”

池縈之抱著消食茶杯捏了捏自己臉頰,“來京一個月,已經胖了三斤,現在這樣足夠了。真要胖三十斤,跟樓世子一樣重……我覺得是不大行。羽先生,替我跟太子爺求個情唄。”

羽先生嗬嗬嗬地笑了。

“池小世子有這份心思,為何不親自去太子爺麵前說。我們家殿下並非不講情理之人,池小世子情真意切地去求情,說不定當麵準了呢。”

池縈之想了想,不是很確定,“等過了年再見麵時,我試試?”

樓思危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吃得痛快之極,喝了個七分醉,聽到兩人對話,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指著池縈之道,

“叔啊,你胖個三斤正好,胖三十斤那是不可能事。現在萬壽節過了,壽禮也送了,年後咱們返程,一路舟車勞頓,等你回了隴西郡,正好把胖出來三斤瘦回去。”

說完他對著令狐羽笑道,“羽先生,你說我講對不對。”

下首位做陪客徐長史聽樓世子大咧咧提到了‘年後返程’四個字,呼吸都屏起了。

池縈之也有點緊張,眨也不眨地盯著羽先生。

在幾人注視下,令狐羽眯起了眼睛,自在逍遙地喝了口香茶,上下打量了幾眼池縈之,笑道,“樓世子說很有道理啊。池小世子胖了三斤,尺寸正好。胖三十斤就不好了。”

‘呼——’在座幾人同時呼出一口氣。

身為東宮最為信重謀臣,太子爺想法,令狐羽是揣摩得最準。通常來說,羽先生話,就代表了太子爺意思。

池縈之安心了。

一頓年夜飯賓主儘歡,樓思危吃到路都走不動,扶著牆出去。

徐長史最後都喝多了,拉著池縈之手不放,大著舌頭又哭又笑,“壽禮送出去了,唉,老天眷顧啊。今早世子爺帶著白玉馬出門,一早上沒回來,我拿著根麻繩就在想著,我是趕在消息來之前先掛粱上呢,還是等消息來了再掛粱上。掛早了不甘心,掛遲了又怕來不及——”

池縈之趕緊把他嘴捂上,對旁邊極有興趣地看熱鬨羽先生連連告罪,“徐長史喝多了,不知道他胡說八道些什麼。羽先生等一下,我叫人扶走徐長史,我馬上就來送羽先生出門。”

羽先生客氣地回道,“池小世子不必客氣,住在隔壁而已,不必特意相送到門口了。目送就好,目送就好。”笑嗬嗬地拎著空食盒告辭。

這時候時辰差不多到了子時,家家戶戶千響鞭炮聲不絕於耳,池縈之站在院門口,在震耳欲聾鞭炮聲中和羽先生相互拜了年,道了‘新年大吉’,目送著羽先生青竹般背影瀟灑告辭離去。

她心裡感慨著,天底下還是好人多。羽先生趕在除夕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好菜送過來,大家熱熱鬨鬨過了個好年,確實是個難得好人哪……

她感動維持到了第二天早晨。

第二天大清早,正月初一,一道旨意從天而降,哐——砸在蒙頭大睡池縈之和樓思危兩個人頭上。

冬天天亮得遲,邊際晨光剛剛泛起魚肚白時候,老仆們匆忙從庫房裡搬出落灰三尺厚紫檀木香案和紅布,手忙腳亂地擦乾淨了,池縈之穿戴整齊趕出來,全府上下跪迎接了旨。

睡眼惺忪不止池縈之一個,還有一同出來接旨淮南王世子樓思危。

兩人半夢半醒間被天上掉下來‘散騎侍郎’職位給砸懵了。

傳旨太監宣讀完了聖旨,把兩套海青色文官袍親手捧過來,“恭喜兩位世子爺。散騎侍郎乃是五品官職,雖然並無六部日常職務,但是可以隨王伴駕,出入宮禁,乃是一等一好差事呀。”

池縈之夜裡沒睡足,頭昏腦漲地在風裡站了半天,才想起來問一句,“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嗎?六部衙門早在臘月就封了印,怎麼會今天下聖旨呢。”

傳旨太監笑容滿麵回複她,“衙門是早就封了印沒錯,但聖旨是臘月裡早就擬好啦。就等著今兒傳旨。”

樓思危猶猶豫豫地問了句,“聖上他不是抱病嗎?咱們隨王伴駕……是要去宮裡侍疾?”

“嗐,陛下跟前侍疾差使自有人做。兩位世子無論是按年紀還是按輩分,伴駕差使,伴自然是東宮。”

傳旨太監解釋完,笑嗬嗬躬身行禮,“兩位世子爺大喜。兩位領了散騎侍郎差使之後,還請和東宮裡令狐大人商議一下,早些排個輪值日程出來。東宮若是有事,也好按照輪值表傳喚各位。”

樓思危這次倒是記得給銀子,正好又是大年初一好日子,他從袖裡摸出一封鼓鼓囊囊大紅包,塞給了傳旨太監。

傳旨太監笑得眼睛都眯縫起來了,客氣了兩句,樂嗬嗬把銀封收入了袖中。

望著傳旨太監背影消失在門外,池縈之盯著海青色官袍發呆。

徐長史走過去兩步,提起官袍抖了抖,難以置信地反複查驗著官袍紋路,“怎麼回事,昨晚才說得好好,‘年後離京返程’,這、突然封個散官官職是怎麼回事?”

樓思危這時也回過味兒來了,驚道,“給咱們封了個官,那、那咱們是不是回不了封地……要留京了?!”

他大聲道,“昨晚羽先生明明說不是這個意思啊!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池縈之走過去,把兩套官袍從徐長史手裡接過來,比了比尺寸。

兩套同樣質地、相同花紋五品官袍,尺寸卻不一樣。一個腰身明顯放寬了幾寸,高度也略長了一寸。

池縈之把腰身略窄那件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個頭正好。

她把另一套給了樓思危,樓思危也往自己身上比了一下,正合適。

——不僅早就幫他們準備好了官袍,還貼心地修了尺寸……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羽先生昨夜說那句‘胖了三斤,尺寸正好’……

原來是這個意思。

媽。

“幫我寫封信給父親,把今天聖旨事說一下,儘快發回平涼城。”池縈之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吩咐徐長史道。

徐長史小跑著奔向書房。

樓思危也急急忙忙地回自己院子,去找隨行幕僚商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