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鹹魚第三十六式(2 / 2)

池縈之以入京覲見的藩王世子兼東宮隨駕的身份,坐到了明德門城樓上的主會場裡,探頭欣賞了一會兒城樓下熱熱鬨鬨的燈會雜耍節目,又托著腮去看頭頂上不時炸開的明亮焰火,偶爾跟著其他官員全體起立,舉著酒杯例行祝賀。

宴席吃喝到一半時,東宮的例行過場走完了,坐回來吃席。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麵色卻看不出來,神色如常地夾了幾筷子菜吃了,放下筷子,對下首位的池縈之勾了勾手指,“過來。”

池縈之莫名其妙放下了筷子起身過去。伺候的隨侍極有眼色,把她的小案搬過去太子爺下首位放著,好讓兩人邊說邊吃。

司雲靖抬頭看著天空大片盛開的大紅牡丹色的焰火,在四處的喧囂熱鬨裡,臉上卻沒有什麼喜色,對著焰火笑了一聲,

“上元燈會算是京城出名的景致。你們難得入京覲見一次,原打算把你們三個都叫過來看看……哼,一個傷得起不了身,一個抱病。”

池縈之趕緊替她家大侄子說了句話,“樓世子是真病,早上我還去看呢,燒得渾身發燙。”

司雲靖薄薄的唇線勾起,什麼也沒說,把自己的酒壺往池縈之那邊一推,吩咐,“給池小世子斟酒。”

池縈之謹慎地小口抿了一口,舔了舔味道。還是上次的秋意白……

她不敢喝了,隻過了過唇就放下了杯子。

環顧左右,官員大多與相熟的同僚坐在一處,互相敬酒寒暄;數十丈外的另一處燈樓之上,影影綽綽坐著眾多官員家眷,女子嬉笑聲傳到了城樓下。

對比之下,太子爺這邊倒是孤零零的了。

她試探著問了句,“上元節普天同喜的節慶日子,殿下沒帶東宮內眷來?”

“東宮內眷?”司雲靖好笑地重複了一遍,漫不經心晃了晃手裡的酒杯,“那些進獻上來的庸脂俗粉,也配做孤的內眷?”

他隨手一指城樓下正在遊街的花車。

人群擁堵的禦街正中,一名妙齡女子端坐在花車蓮座之上,眉心一點朱砂痣,扮作淨瓶觀音。四周圍觀的百姓發出陣陣讚歎的聲音。

“曆來花車觀音都是由教司坊容色最盛的女子裝扮,此乃本年花魁。”

司雲靖抬手點了點城樓下端坐微笑、頻頻向城樓上方抬眼的觀音,刻薄地品頭論足,

“鼻大嘴小,形容諂媚。隻要是個三品以上的大員多看她一眼,她必定願意委身。我若是天上觀音,當場傾倒淨瓶,降下場大雨把她給淹了。”

池縈之:“……”

那花車在城樓下盤旋三圈,漸漸遠去,扮作觀音的女子顯出失望神色,頻頻回眸。

緊隨著來到城樓下的另一座花車,上麵是七名姿容絕美身段婀娜的舞姬,大冷天穿戴了一身極單薄的緋紅色流雲水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肚皮,在花車上麵向城樓,翩翩起舞,引得周圍百姓看直了眼。

陣陣清脆的鈴鐺聲響傳上了城樓。

池縈之往花車上多看了幾眼,發現舞姬們的手腕腳腕都套著獻舞的銀鈴鐺,一舉手,一頓足,鈴鐺聲整齊劃一地響起來。

池縈之托著腮,伸手一指打頭那名舞姬,“前排那個長得漂亮,是七個裡頭最美的。美人尖,櫻桃嘴,跳舞的動作行雲流水,也是七個裡頭跳得最好的。”

司雲靖漫不經心打量了一眼,“你喜歡這種的?看女人的眼光不行。”

他指著為首那舞姬評價道,“眼神閃爍,則心機不正。眾舞姬一起下腰旋轉,她獨自把動作做快了半拍,引人注目,更顯博寵意圖。此女還沒有方才那觀音的邀寵邀得正大光明,心機叵測,絕不能近身。”

身邊伺候的高大年察言觀色,見太子爺在盯著為首那名舞姬看,急忙過去幾步,小聲引薦,“為首那名舞姬,乃是城中引鳳樓的花娘子——”

“賜賞。”司雲靖換了個姿勢,懶散地踞坐道:“其他六人皆賞,獨不賞為首那花娘子。”

高大年:“……”

池縈之:“……”

高大年又猜錯了自家殿下的心意,沮喪地傳賞去了。

池縈之也算是明白為什麼東宮沒內眷了。

眼光太高的人注孤生啊太子爺……

被人默默腹誹的司雲靖卻被城樓下獻舞的舞姬勾起了彆樣的心思,低垂的眼眸抬起,含義不明地盯了池縈之一眼。

“說起來,你的手鈴鐺腳鈴鐺呢?被當眾訓誡了一次之後再也不戴了?”

他輕嗤了一聲,“孤不信你這麼乖。”

池縈之:“……真不戴了。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司雲靖:“嗬。”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來。

池縈之不解地起身,又走過去兩步,挨著他跪坐下來。

司雲靖左手抬起往池縈之頭上撥弄了一下,厚重的袖袍拂過她的眼皮,癢癢的,她本能地閉了下眼。

叮鈴——

頭頂束發的白玉發簪子末尾的風信子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脆而不悶,是挺好聽。”太子爺滿意地說。

借著城樓燈火打量了幾眼她今晚的穿戴,“今晚穿得鮮亮,為什麼偏拿狐裘捂著。狐裘脫了。”

池縈之:???

她捂著銀狐裘不肯脫,“天氣冷,衣衫薄!殿下見諒,脫了就凍病了。”

司雲靖嗤笑一聲,單手支頤,懶散地打量著她,“你身子好得很。從前夜裡穿得更單薄的進東宮,也沒見你凍病了。狐裘脫了,穿著鮮亮衣裳轉兩圈。城樓下那些庸脂俗粉看得傷眼睛,給孤洗洗眼。”

池縈之:“……”總算看出來了,寧今晚喝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