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鹹魚第三十七式(捉蟲)(2 / 2)

“請了好幾個大夫過來看啦。都說奇怪,明明是個身子健壯火力十足的年輕人,怎麼會突然受了這麼重的風寒,追著樓世子問有沒有半夜冬泳去了。”

池縈之:“……”

“行了,叫他安心歇著吧。”她安慰自己說,“抄書好,能練字,還能增加學問。總好過跑圈和鋤地。”

熱鬨喜慶的正月,就在守心齋的抄書生涯裡度過了。

池縈之起先悶頭抄,抄著抄著,她想出個妙招。在左傳裡找出幾處不懂的典故,壯著膽子拿書去問,司雲靖居然跟她一一解答了。

如此一來一往,小半個時辰過去,少抄了四五頁書,不亦樂乎!

同樣的伎倆用了兩三次,司雲靖便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每當她又過來大書桌前,拿著書磨磨蹭蹭請教半天不肯走,他靠在黑檀椅背處斜睨著她,眸光似笑非笑。

但隻要他不說破,池縈之就裝作不知道,聖賢之書,討教學問嘛!理由正大光明,誰敢說她做得不對。

這天下值前,對著交上來的當天抄寫的滿篇端麗攢花小楷,司雲靖點點頭,難得讚許地說了句,“不錯。用了心了。比半個月前大有進步。”

池縈之欣喜地準備跑路,“那臣今天就下值回去了?”

“回去吧。明日再來。”

司雲靖把紙張往桌子上一擱,隨意道,“正月過完了,幫孤傳個口信,叫樓世子明天回來當值。好好的精壯身子,往頭頂澆涼水,虧他想得出來。大冷天的,孤都替他難受。”

池縈之:“……”

“順便再傳句話去韓世子那邊。告訴他,繼續趴在床上不起來,孤就再賞他一頓板子,叫他這輩子不用起來了。”

池縈之:“……是。臣回去就傳話給兩位世子。”

第二天早上卯時正,東宮輪值的三位藩王世子在守心齋的院子裡聚齊了,麵麵相覷了片刻——

韓歸海開始自覺跑圈。

樓思危開始自覺鋤地。

池縈之把袖裡帶出來的包子掏了出來,自覺坐下來吃。

卯時末,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灑進院子裡的時候,守心齋主人姍姍來遲。

“都來齊了?”司雲靖的視線滿意地掃過門口迎出的三人,“不錯。今天天氣也正好,高大年,帶他們三個過去換衣裳。”

院子裡的三人:???

三位世子被帶到了院子側麵的三間廂房裡,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騎射冬裝。

尺寸明顯是照著個人的身材提前估量好的。

池縈之紮好了護腕,整好銀朱色騎裝的豎領,穿好麂皮黑長靴,把配備的一把短匕首插在靴筒裡。

穿衣鏡裡顯出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身姿。

廊下桌椅處坐著司雲靖,院子裡並排站著樓思危和韓歸海。

池縈之最後一個換好衣裳出來,司雲靖瞄了一眼,一句廢話沒有,直接起身吩咐,“走吧。”

樓思危和韓歸海心裡有鬼,一個字也不敢問,乖乖跟在太子爺後麵就走。

池縈之大著膽子問了句,“咱們去哪兒?”

司雲靖簡短地回答,“出城轉轉。”

他早上是直接穿著騎射裝過來的,跟在後頭的三個人互看了幾眼,心裡都覺得是開春了,太子爺忽然起了遊獵的興致,帶他們去城郊踏青打獵來著。

一行隊伍數十人馬出了皇城,從京城西邊的西水門出,直奔城外而去;一兩個時辰間,縱馬奔出了三四十裡。

到了中午,隊伍下了平直的官道,轉向旁邊一條道路。

那條道路也修建得頗為寬整,兩邊的長青鬆柏樹蔭遮天蔽日,但路上許多的碎石和長石條橫障,馬車不能通過,隻能騎馬縱躍通行。

韓歸海感覺不太對勁了。

他勒馬有意放慢了步子,從隊伍前頭落到了隊伍中間的池縈之身邊,陰沉著臉色低聲道,“池世子,你倒是安穩得很,也不怕前方有詐。”

池縈之快馬急行了一早晨,體力還好,就是感覺大腿磨著馬鞍,火辣辣的疼,再騎個半天隻怕要磨破皮。

正為難時,忽然韓歸海湊過來說話,縱馬快行耳邊風大,韓歸海聲音又低,模模糊糊聽不清楚,她偏過頭來問了句,“你說什麼?”

韓歸海咬牙,把聲音抬高了些,“我說,前方有詐!”

“啊?”池縈之迷惑地把手放到了耳邊邊上,大聲問,“聽不見!再說大聲些!”

韓歸海怒吼,“我說前方有——!”

他突然意識到兩人的交談吸引了周圍的注意,前後幾騎禁衛的眼風都往這邊瞄,到了嘴邊的最後一個字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有,有蟲子!”

前方的樓思危耳朵一豎,勒馬放慢了步子,回身放聲大笑,“韓世子啊韓世子,你長得人模狗樣的一副拽樣,居然怕蟲子啊哈哈哈哈哈——”

韓歸海臉青了。

樓思危的大嗓門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隊伍最前方身穿黑紅兩色戎服的司雲靖勒停了烏雲踏雪,帶動了身後眾騎齊齊勒馬,道路中央一片馬嘶之聲。

“後麵怎麼回事?”司雲靖派人奔去隊伍後方問話。

韓歸海沉著臉麵對東宮派來的問話之人。既然話說成這樣了,他索性順著尾音咬牙往下說,“隊伍進了山中,周圍鬆柏蔽日,臣、臣怕蟲子。臣請先回京城。”

他索性把馬韁繩一扔,在路邊下了馬,死活不肯往前走了。

過來問話的禁衛正要回去複命,池縈之也下了馬,揉著大腿說,“勞煩禁衛兄弟跟太子爺說一句,策馬疾行了一早上,在下有些不適,想歇一會兒。”

樓思危寒夜裡一桶冰水澆出來的病還沒全好,策馬疾行了半天也有點兒暈,跟著下了馬,往路邊的細長條界石處一坐,“勞煩跟太子爺說一句,我頭暈,不行了,求太子爺恩準歇一陣。半柱香時辰就好。”

過來問話的禁衛把三位藩王世子的要求原話傳給了隊伍前頭,過了片刻,又風風火火地騎馬轉回來,大聲傳太子爺口諭:

“全體下馬,就地休整。”

樓思危咕嚕咕嚕喝了半碗熱湯,出了身熱汗,精神振奮起來,低聲湊到池縈之耳邊嘀咕了一句。

“過了個新年而已,那位做起事來怎麼突然就像個人了。咱們一提要求,他就應下了?這麼體貼的?我、我有點瘮得慌。”

池縈之小口小口喝著熱湯,回了句,“其實東宮那位偶爾做事也沒那麼狗。我猜是看心情?或許是今天心情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