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第六十一式(1 / 2)

池縈之坐在中庭旁邊的遊廊欄杆上,抓著母親的信,盯著才挖出一個大淺坑的中庭空地發呆。

阿重陪在身邊,掂起一塊剛蒸好的紅棗芋泥糕,放在自家小主人嘴邊。

池縈之咬了一小口,咀嚼了幾下,回過神來,自己把芋泥糕接過去了,“好吃。”

“看世子爺一直在發呆,王妃的信裡是不是寫了讓世子爺犯難的事情。”阿重柔聲勸慰,“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辦法的,世子爺不必憂心。”

“憂心犯難倒是沒有。”池縈之捏著母親的來信,

“母親說想念我。她說,漣漪居那位在她那兒。希望我們母子三人團聚。”

“啊……”阿重吃驚地捂著嘴,“漣漪居什麼時候去的江南?上次平涼城來的信使沒提呀。”

池縈之也不確定,“說不定是最近才去的?”

”算了。外頭圍著的禁衛軍撤了再想這事吧。”她把母親的信收進了袖子裡。

日頭還沒到晌午,她靠坐在落漆的紅柱子邊,把母親的家信看了七八遍,沒事兒做了。

徐長史蹲在廊下台階上,“日子無聊倒無所謂,隻要人沒事就好。”

王府親衛長蹲在另一邊,“說的很是。”

但今天注定是有事的一天。

庭院裡幾人還在閒聊著,對麵牆頭上輕飄飄跳下兩個黑衣人影,笑著說,“你們倒是看得開。隻可惜,貴府的人要出事了。”

附近蹲著站著的幾十個王府親衛唰得一下圍過來,刀劍同時出鞘。

池縈之托著腮盯著逼近的兩個黑衣高手,“兩位,大白天的穿黑衣,你們膽子很大,很招搖啊。”

甲五謙虛地說,“功夫練到了八品,來殺幾隻菜雞,膽子自然大。”

池縈之指了指自己:“我猜兩位是來找我的?誰讓你們來的。”

甲六冷笑,“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不過身為菜雞,不配問話。”

擋在身前的徐長史已經緊張地要吐了,池縈之倒沒怎麼緊張,問他們,“你們就是傳說中的八品高手?兩個都是?”

“兩個都是。”甲五笑道,“所以你活不到明天啦。”

池縈之轉頭問徐長史:“你覺得,附近有沒有其他的八品高手來救我們?”

徐長史鐵青著臉說,“臣屬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那就叫一聲試試。一,二,三。”

中庭裡幾十個王府親衛扯著嗓子大喊,“行刺啦!殺人啦!”

唰唰唰——四麵的圍牆上同時出現了七八條身影。

隔壁羽先生的院子裡跳過來一個灰衣魁梧男子,沉聲道,“池世子莫慌!”

西邊南邊同時跳出來兩個南唐士子打扮的青年男子,喝道,“保護池世子!哪個是池世子!”

大門處的高牆跳過來四個黑衣男子,喝道,“把池世子和甲五甲六一起綁了!等上頭神仙打架打完了,要殺哪個就殺哪個!”

甲五、甲六指著那四個黑衣男子,“兄弟,大水衝了龍王廟?”

甲一、甲二、甲三、甲四:“咱們不熟!”

池縈之:“……”

徐長史:“……”

眾王府親衛:“……”

“京城裡的八品高手還挺多的啊。”池縈之喃喃地說,“一嗓子叫喚,來了七八個……”

兩隻連珠箭閃著淩厲寒光,帶著呼嘯的破空之聲自天邊而來,在視野裡劃過兩道白色的虛影。

眾人耳邊聽到聲音的同時,兩隻箭已經紮穿了甲五甲六的前胸,穿過後背,鮮血噴濺。

兩人帶著驚愕的表情從牆頭倒下。

箭尾的淒厲破空風聲這時才傳入了在場眾人的耳中,引發了嗡嗡耳鳴。

吱呀沉重的聲音響起,緊閉的王府大門打開了。

門外有個平緩的聲音說,“此地有我護衛池世子,閒雜人等全部退去。”

那道聲音並不大,不知為什麼,卻越過了厚重的大門,嘈雜的人群,空曠的庭院,極清晰地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仿佛門外那人在每個人的耳邊同時低語。

院牆上剩下的幾位八品高手,捏著鼻子自認‘閒雜人等’,默默地退了。

一個青鬆般的高挑人影安靜地站在王府大門外的台階上,衝門裡麵溫和地點點頭,“縈縈。”

池縈之站在廊下,許多年不見的舊人站在麵前,如一場舊夢,她聲音有些顫抖,“曲師父。”

曲驚鴻走近跟前,微微一笑,“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池縈之的眼淚唰得掉下來了。

她撲了過去,大喊,“曲師父!”一把抱住了曲驚鴻。

曲驚鴻眼疾手快,伸手擋了擋,“咳,你大了。彆像小時候那樣抱。”

他摸了摸池縈之的頭,將她帶到了僻靜的角落處說話。“京城最近局麵混亂,不宜久留。我今日就帶你離開。”

“這……”池縈之吃了一驚:“不好吧。朝廷給我安個‘叛逃’的大帽子,我爹豈不是要倒黴。”

“不走不行了。你今天不走,難道等著太子殿下過來和你挑明一切、當場脫衣驗身嗎。”

在池縈之震驚的注視下,曲驚鴻平靜地說。

“你和你哥哥互換身份的事……太子殿下知道了。”

池縈之:!!!

仿佛一個大錘重重敲在腦袋上,她驚得聲音都變了。

“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怎麼會知道的!”

曲驚鴻淡淡地闡述著:

“平涼城千裡搜尋來的證供,畫像,你們兄妹的過往經曆,都在正陽宮書房裡,擺了滿桌子。”

“這兩天,太子殿下早晨處理朝廷事務,下午入承明殿侍疾,晚上回正陽宮,對著滿桌子的證供坐到半夜。等他想清楚要怎麼對付你……就太遲了。”

池縈之站在錦鯉池子淺坑邊,被事情的突然走向刺激得一陣陣的發暈。

暈了好一會兒,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太子爺早幾天就知道了,為什麼他、他不直接來找我問清楚,也不把我抓起來問罪?”

“他是怎麼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曲驚鴻說,“如今京城裡一股勢力要殺你,一股勢力要保你,留在此地變數太大,不如我帶你離開北周國境一陣。聽聞你母親最近病重?你可想去南唐探望她?”

池縈之袖中捏著母親的信,想起了信中母子三人江南相聚的殷切言辭。

正在遲疑間,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吵嚷聲。

王府大門被人砰砰地敲響了。

“你們彆攔著本官!我乃三品鴻臚寺少卿!池世子何在!鴻臚寺今日剛頒下的文書,準許池世子即日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