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紅愣在當場,她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沈煦一說,似乎還有點道理?她都不願意把自己的東西給彆人,彆人憑什麼要給她呢?但以前不一直是這樣的嗎?媽也說了,三哥欠他們的!給他們錢是應該!三哥怎麼能這麼說她!
周愛紅眼眸濕潤,“三哥,你……我不理你了!”
“我謝謝你!記得啊!以後可千萬彆理我!咱們在一條路上碰到,我絕對不和你走一邊,你也彆往我跟前湊!”沈煦起身,將手中洗了菜的水往她麵前一潑,“腦子有病就得治,出門右轉是李大夫家,左轉出村去鎮醫院還是縣醫院隨你。慢走不送!”
嘩啦!周愛紅躲避不及,褲子濕了大半,委屈得眼淚直掉。
屋內。
田鬆玉問:“誰來了?”
“沒誰!瘋狗亂吠呢!你彆出去。你現在身子重,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彆被瘋狗纏上。”
田鬆玉嗔了他一眼,“彆當我不知道。我聽出來了,是愛紅的聲音。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妹妹的!雖然你妹妹……”
她皺著眉,“到底還是你妹子。”
沈煦知道她想說蠢了點,顧忌著他這當兄長的麵子,沒說出口。
沈煦可沒當周愛紅是妹子。彆說不是親的,就算是親的,就這腦子和德性?還是敬謝不敏吧!
前幾天白叔說,蔡婆子的事已經有了點線索,排查了兩個縣,鎖定了其他三個縣,估摸著如果順利,今年就能找到人。就是不太順利,隻要沈煦給的陽山縣百裡範圍這一條沒出錯,最遲明年也該有結果了。
這是好消息。他離與周家徹底斷絕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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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
周愛軍催向桂蓮,“媽,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提親不是問題,我哪天都有時間,媒人也好找。可這彩禮……”向桂蓮咬牙,“那可是三百塊!周愛軍,你知不知道三百塊是多少?我上哪弄這麼多錢!你這是要娶個天仙呢!三百塊彩禮,她也不怕拿在手裡燒得慌!你大嫂二嫂進門,可都隻有二十塊!”
周愛軍不以為然,“那能一樣嗎?大嫂二嫂和城裡姑娘怎麼比?更彆說佳佳她爸還是糧站副站長!這要放在以前,怎麼也算是個官家千金。再說,大哥二哥結婚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這十年前的二十塊跟現在的二十塊差著老遠呢!”
“就算現在二十塊沒十年前值錢,可怎麼也夠不上三百啊!”
見她這副模樣,周愛軍蹙眉,臉上掛了哭相,“媽,你也知道我和佳佳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現在方家抓著這點,一定要三百塊彩禮。我給了,那就和佳佳結婚。要是不給,就告我耍流氓!
媽!流氓罪可不是鬨著玩的!你忍心看我被送去農場改造?農場那是什麼條件?我要真去了,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出來呢!媽,你救救我吧!”
向桂蓮很是為難,可她心裡也有疑惑:“你不是說方家是疼女兒的嗎?按理他們閨女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他們還不得快點讓你們結婚,把夫妻名分坐實了,以免彆人知道惹出亂子來?要是告你耍流氓,他們閨女和你的事不就傳開了嗎?閨女還怎麼做人?”
周愛軍愣住,以他媽那點見識,他是真沒料到他媽居然還能想到這一層。
其實他媽說的沒錯。方家雖不滿意他這個女婿,可事情已經發生,他們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三百塊的彩禮不是方家提的,而是他提的。因為方家承諾,不論他給多少彩禮,都會一分不少地讓方佳佳帶過來。
也就是說,這三百塊,隻在方家轉一圈,又會回到他自己兜裡。他為什麼不給?
他媽是疼他不錯,可也疼周光宗和周耀祖,更彆說如今大哥大嫂再次有孕,指不定是個兒子。這般一來,他媽手裡的錢財真分到他這裡能有多少?他不得想辦法提前多拿點?
周愛軍信奉,不論什麼東西,到了自己手裡才真是自己的。
讀書的時候,他就變著花樣要錢。這些錢確實一部分自己用了,還剩一部分他偷偷存著。這幾個月借著方佳佳的理由,他的工資一分沒上交,還從他媽手裡拿了不少,也是這個原因。
方佳佳生活條件好,吃的用的是比彆人精致些,卻覺得沒她媽以為的那麼厲害。這筆錢,他至少瞞下了一大半。
以前騙向桂蓮騙得容易,沒想到這回居然騙不過去了?
周愛軍表示,不存在的!
“媽,方家是什麼人家。就憑佳佳他爸是糧站副站長,佳佳愁嫁嗎?就算事情鬨出來,也有想巴結方家的人願意娶她。更何況佳佳還有個舅舅在外地,大不了方家找個理由把佳佳送到她舅舅那邊。
那裡沒人知道她的過往。聽說他舅舅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乾部。有舅舅罩著,她在當地找個好人家不難。他們多的是退路可以走。但我沒有!
媽,你真就這麼看著我判了流氓罪不管?要真這樣,彆的不提,如今這份工作就沒了。而且因為流氓罪被開除的,是不能頂替的。你才出的四百塊把工作拿到手,難道就要這麼打水漂?”
向桂蓮一時犯了難,不談工作的問題,就憑周愛軍是她的心尖尖,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我是真沒有三百塊!你這些日子拿了多少你自己心裡清楚。家裡花得也多。當初好容易存了些錢,蓋了這房子,剩下的給了你三哥四百就已經沒剩幾個子了。”
“媽,你現在手裡有多少?”
向桂蓮咬牙,“我現在能拿出手的就一百多,一半都不到,就是去借也湊不齊。”
更何況為這個去借,必然鬨得全家都知道。老大家先不提,老二家眼看著二十塊和三百塊的差距,能答應?
周愛軍有些失望,眉間擰成川字,眼珠骨碌碌轉悠著,一瞬間心念動了幾百下。他拉著向桂蓮說:“媽,我有個法子!前些日子縣裡食品廠的人找到我,說願意花錢買咱們村辣椒油的方子。隻要我能把方子給他,他就給五百塊錢!”
向桂蓮張大了嘴巴,“五百塊?”
“是呢!媽,你想想。這辣椒油雖然賺錢,但村裡接到的訂單就這麼些,分到每戶人家頭上的有限。其中還有三成得給隊裡。咱們這幾個月累死累活,拿到手有一百沒?這要賺到五百,得多久?如今隻要給個方子,即刻就能到手,這不是送上門的錢嗎!”
向桂蓮心下彷徨,“隊裡當初定了規矩,這要是傳出去……”
“那就彆讓他傳出去!就是傳出去,彆人怕。咱們怕什麼?老周家早八百年前就在上水村紮根。他劉家沈家都是後來的呢!更彆說彆的姓了。
如今上水村雖然姓氏多,可姓周的占比照樣不小。周家能眼看著自個兒本家人被打被砸被欺負?更何況大伯還是大隊長。大伯跟爹那是什麼感情,能眼看著不管?”
以周大海的性子,自是不會袖手旁觀。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眼看著周二江的血脈出事。若非如此,也不會在當年人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堅持把他三哥從山上撿回去養著,一直到災荒結束。
這麼一說,向桂蓮開始搖擺起來。五百塊!那可是五百塊啊!
周愛軍再接再厲,“媽,你想想。就你手裡這一百多夠乾什麼?能留給光宗和耀祖多少?如今大哥也快有兒子了。你不得也給他留點?一百塊怎麼夠分?
要有了這五百,就算去了三百塊的彩禮,不還剩兩百嗎?把你手裡的加一塊又是三百,光宗耀祖和大哥家的,不就能一人一百了?再說,佳佳嫁進來,還有嫁妝呢!並且咱們還和糧站副站長成了親家,這買賣不劃算?”
向桂蓮暈乎乎的,隻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周愛軍趁熱打鐵,再添一把火:“食品廠的人能找我們,自然也能找彆人。就算你不答應。你敢保證村裡沒人心動?這五百塊與其讓彆人賺,不如咱們自己賺。
再說,就是食品廠拿到方子,又不是不讓我們做了。到時候我們一邊握著五百塊,一邊做著辣椒油照樣賺錢,豈不更美?”
“那我們就這麼乾?”
“誒!這就對了!媽,你要同意。我去答複食品廠的人。到時候你帶上東西,去縣城親自給他們做一遍,這樣也顯得咱們有誠意。”
向桂蓮咬牙一拍大腿!
“行!”
周愛軍大喜,眼睛眯成一條線。
當然,他沒說的是,方佳佳的嫁妝是他的,他可不會便宜了彆人。結婚後,他們不會在村裡呆太久。他會先以方佳佳剛進門,不好馬上索要嫁妝為由拖著向桂蓮,讓她等一陣。
待他找到機會在城裡租了房子,便會帶方佳佳一起過去,連同方佳佳的嫁妝。
周愛軍心裡清楚,如果住在上水村,那麼他即便有了體麵的工作,也還是農村人。隻有住到城裡,才有機會真正地改頭換麵,讓彆人忘記他鄉下人的出身。
至於辣椒油?他從沒看上這份副業。能有城裡工人賺錢?能有城裡工人體麵?
他對向桂蓮說得好聽,“一邊握著五百塊,一邊做著辣椒油賺錢”,不過是糊弄罷了。
食品廠得到方子做出同樣的產品,會做上水村的副業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並非不清楚。但這與他何乾?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