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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農場出來,沈煦便著手準備下一步。

“我們在東省呆不了多長時間,滿打滿算,也隻有五天。我們的動作必須快。運輸隊這邊還有些事需要我跟霍哥去處理,來往一趟東省不容易,利潤不夠大怕是連車子損耗跟油錢都保不住,自然劃不來。所以,這回定的貨都是人參野味和動物皮毛等,比較貴重。我跟霍哥得先一家家驗貨,確認沒問題才能裝車。

“我這兩天怕是沒什麼時間。交給你個任務。去農場調查一下孫家和爸爸說的那個曾廣平,儘量多問出點東西來。至於張國華那邊,大後天就是五號。我會騰出時間來。他這塊我負責。五號晚上,我們會和後交換信息,再談下一步。”

沈向陽打的是來看親戚的名義,因此未免霍東升起疑心,他第二人就離開,另外選了家招待所,沒跟他們在一起。因此,沈煦才有會和之說。

沈煦想了想,又道:“聽爸爸的意思,這邊的家族勢力龐大。但一個家族人員眾多,分配不可能完全均勻。總有吃香喝辣大權在握的,也有隻能跟在這些人屁股後麵跑,累死累活,賺點肉湯的。

“我們的目的不是整頓農場,也不是要搞垮這些家族,隻是想讓爸媽在這邊日子好過點。這事不大,對農場稍微有點地位的人家來說,隻是舉手之勞。所以我們沒必要一定找大人物。有權有錢的人什麼都不缺,反而不好下手,下麵的人更容易合作。”

沈向陽立即明白,“我懂了。我會儘量把所有姓孫的都調查清楚,尤其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家。大哥,你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隻調查孫家跟曾廣平,夠嗎?”

“我們時間有限,光調查這些就已經要花費很多精力了,沒有功夫再去調查彆的。而且,若真能搞定這兩方麵,對爸媽來說,足夠了。打聽的時候小心點,儘量旁敲側擊,彆直喇喇問。最好是找農場十二三歲的孩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記事了,在農場長大,對農場的情況一清二楚,能問出的東西多。但又太年少,不會生出太多警惕跟戒備。彆不舍得錢。若遇上見錢眼開的,其實更好辦。”

說完,沈煦取出大大小小不同麵額的鈔票共一百塊錢塞給他,“拿著。”

沈向陽有些無措,“我有錢!我跟姐姐不缺錢。”

沈煦嗬嗬兩聲,“全是大團結?”

沈向陽低頭看著手上一疊鈔票,五毛一塊兩塊居多,五塊也有。十塊的一張也不見。他忽然間有些明白為什麼沈煦要給他錢了。他總不能見個人給張大團結吧!

將錢揣進懷裡,沈向陽問:“那五號晚上,我來找你?”

沈煦搖頭,“不,我去找你!”

“好!”

二人明確分工,各自東西,分彆回到不同的招待所。隨後兩天,沈煦跟著霍東升跑東跑西,辦完運輸隊的事,還一起去黑市轉悠了一圈。

第三天,沈煦起了個大早,天沒亮就出了門。霍東升也沒問。畢竟正經工作做完了,黑市也找到了。剩下就是自由時間,互不乾涉。他還樂得沈煦不跟著他呢。要不然,自己乾些什麼買賣,賺了多少,豈不是都被彆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算這種事情在運輸隊是心照不宣的,同事之間也常交換各種信息,彼此互助,但總歸會有所保留。比如賺頭具體金額。

沈煦特意喬裝了一番,帶齊所有裝備,蹲守張國華。

一上午,張國華都沒什麼動靜。沈煦也有耐心,敵不動,我不動。

到得中午,張國華出了農場。沈煦悄悄尾隨,跟著張國華走入一片林區,看著他敲響了一間木屋的門。

開門的時候,沈煦注意到,屋子很小,裡麵還有三個人,一張桌子,四條長凳,其他就沒啥餘地了。

沈煦躲進旁邊的灌木叢,利用枝葉把自己掩藏起來。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一輛車開進來,下來四個壯漢,為首的留著絡腮胡子,眉角還有條三四厘米長的刀疤。

張國華出屋,同他交涉。

由於怕被發現,沈煦離得有些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卻能看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

或許是這種事情雙方都已經做慣了,兩邊很是熟稔,交談不過兩三分鐘。張國華揮手示意,身後就有人將木屋左右的柴垛給掀了。

沈煦這才發現,柴垛裡藏著的都是麻袋。

刀疤臉這邊立時有人上前,將麻袋打開,一袋一袋檢查。全都是米。

沈煦抓緊了手中的拍立得,記錄下這一幕。

米沒有問題,刀疤臉點頭,隨後就有人將一捆一捆地大團結遞給張國華。張國華這邊幾人分開數,數目核對清楚,不差分毫。張國華同刀疤臉都非常滿意。

張國華這方先走。緊接著刀疤臉開著車將所有米全部裝上去,也離開了。

沈煦沒動。他又蹲了半個多小時,見沒有人去而複返,這才挪動身子。

來到招待所同沈向陽會和時,天已經黑了。

沈煦猛灌了兩杯溫水驅寒,這才問沈向陽情況。

“哥,你猜曾廣平是誰?那天帶我們去見爸媽,你還給了他五塊錢的那個人,他就是曾廣平!爸爸說他在給黑市的人做交易。我跟著他發現他確實在投機倒把,不過應該沒有長期合作的人,他是直接去的黑市。賣的都是些野味,也有雞鴨。我估摸著都是農場裡的。

“他還沒成為張國華的女婿,因此張國華就算看重他,但倒賣糧食這麼大的事不會讓他知道。可他如果真有爸爸說的那麼會來事,那麼從農場弄點東西出來,不難。除了這個,他還收購。我發現他有跟農場的其他幾個知青換東西。用錢票低價收購他們手裡的衣服、手表、鋼筆等等,然後再拿去黑市高價賣出。”

沈煦一笑,“還挺有生意頭腦。既然這樣,就好辦了。我倒是準備了些東西,剛好可以派上用場。孫家那頭呢?”

“哥,你一定想不到我在查孫家的時候,見到了誰。”

“誰?”

“我們進入桐城時,劫道的那個小卷毛。他真名叫孫來富。”

沈煦眉毛上挑,“孫家人?”

“對!他們家跟煤礦那邊孫礦長的關係不是特彆親密,但因為是孫家人,再不親密,也能跟著得些好處。所以一家子過得還不錯。可孫來富有兄弟五個,他排第三,正好最中間,在家裡地位不咋地。平時啥好東西都讓哥哥弟弟搶光了。他還有個兒子,今年四歲。有哮喘病。身體很弱,三天兩頭進醫院,手頭餘下點錢,都耗這上麵了。”

沈煦手指敲擊著桌麵,問道:“他缺煤嗎?”

沈向陽搖頭,“那肯定不缺。農場所有姓孫的人家就沒有缺煤的。孫來富即便在家不受重視,到底還是親兒子,孫家老兩口不至於在這上頭短了他。而且家裡煤炭有的剩,壓根沒必要在這上頭爭搶。”

沈煦心一鬆,這就好。

沈向陽這頭說完,便問沈煦張國華的情況。

沈煦直接把照片給他看。十好幾張呢!一袋袋白花花的大米,刀疤臉遞錢,張國華數錢,一幕幕都拍了下來。這些都是實打實的證據。

沈向陽滿心驚喜,“大哥,這些哪裡來的?”

“我用相機拍下來的!”

“這麼快洗出來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句話說得確實不錯。即便是用這年頭的相機拍下,找個照相館,多給點錢,對方也會幫忙加快洗出來。隻是沈煦不願意麻煩,也是擔心人生地不熟。張家是本地人。誰知道他找上的照相館,是不是認識張國華?

這些照片是見不得光的,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向陽站起來,“大哥,我們現在去舉報!”

“舉報?你難道沒聽爸爸說,張家在公安局有人?”

“隻是有人,不是一手遮天啊!要真一手遮天這麼厲害,什麼都不怕,還用得著這麼偷偷摸摸交易嗎?再說,就算桐城這邊公安局不行,還能往上舉報。證據確鑿,總有人能管的了。”

理是這個理。沈煦輕笑,“然後呢?”

“啊?”沈向陽懵逼。

“舉報之後呢?張國華被抓,張家下台,接著怎麼辦?”

沈向陽蹙眉,激動的情緒瞬間落寞下來,“是啊!沒有張家,還有梁家陳家,就算這些人家都倒了。上麵再派一個人來管農場,爸媽也不見得能過得好。”

他坐回椅子上,整個人都喪氣起來。

沈煦失笑,“舉報是不可能舉報的。但不代表這些東西沒用!”

沈煦拿出信紙,寫了一封信,抽了兩張照片,與之一起放入信封,將準備好的郵票貼上去,填好張國華家的住址。

“這樣寄出去就行。我特意改變字跡,信裡麵隻有一句話。他要是不想這些證據曝光,落得被木倉斃的下場,就要好好對待農場的下放之人。”

沈煦看了沈向陽一眼,解釋說:“我沒有隻提爸媽,是因為威脅會讓人心生憤恨。張國華不是善類。我如果表明是因為爸媽威脅他,我怕他會暗地對爸媽動手腳。我們畢竟不能在東省時刻看著。”

沈向陽了然,“我懂。所以,你隻說讓他不許為難農場下放之人。農場裡麵下放的人很多,他不可能一個個查。”

“對!”

沈向陽握緊拳頭,重新燃起希望,“那接下來呢?我們下一步怎麼做?先找曾廣平,還是孫來富?”

“曾廣平吧!你明天去把他約過來,就約這裡。我去準備點東西,然後在這裡等你們。”

“好!”

第二天,沈向陽將曾廣平帶過來的時候,沈煦已經沏好茶等著了。

“曾同誌,請坐。今天請你過來,是有件事,想跟你合作。”

曾廣平蹙眉,“什麼事?你們如果想再見沈赫跟袁素君,給我再多錢我也辦不到。這事得經過張主任。”

“跟他們無關。”沈煦搖頭,將床上被子掀開,隻見床鋪上擺著一排排的紅糖,全是一包包的,足有三四百包。

此時還沒有培育出耐寒性高的甘蔗。因此,甘蔗在南方不稀奇,可在東省是不易活的。所以,紅糖對於東省來說,比南方更顯得珍貴。

曾廣平一驚,“你哪來有這麼多紅糖?”

沈煦輕笑,“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曾廣平蹙眉,審視著沈煦:“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像這樣分量的紅糖,桐城這邊供銷社一包賣五毛錢。我以四毛錢的價格賣給你。你看怎麼樣?”

五毛隻是供銷社的價格,黑市可以賣到八毛到一塊,有時候紅糖供不應求,還能賣到一塊二。沈煦這些紅糖,往黑市走一圈,壓根不愁出手。現在卻隻以黑市一半甚至不到一半的價格賣給自己。可見他圖的不是利。那麼圖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農場那邊,我的權利不大。你的要求,我不一定辦得到。”

沈煦擺手,“我的要求不高。隻需要你稍微關照點沈赫跟袁素君就行。我知道張主任他們一般會安排下放之人乾農場裡最累最臟的活。我不要求你不讓他們乾。我隻希望在這些活裡麵,你給他們找個相對不那麼累不那麼臟的。比如倘若要掃雪,你安排他們去比較好掃的街道,不派去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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