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走在街道上,眉頭微微蹙起,帶著幾分魂不守舍。
那天夜裡,夏鶴行的話還清晰的留存在了耳邊,擾得他心神不寧,他現在開始後悔自己以前為什麼不早戀一次,好歹在真的遇見這種情況時,不至於像是現在這樣手足無措。
夏桉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太過於複雜的東西,也討厭去思考那些讓自己想不清楚的事情。
從小到大他都喜歡走直線,跟從自己的本心,想做什麼就去做,不想做什麼就不去做。
打不過就跑,接受不了就逃避。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夏桉去一旁的便利店買了一根雪糕,嘴裡冰冰涼涼的荔枝味兒讓他腦子清醒了一點。
便利店裡坐著一個老大爺,正拿著大蒲扇扇風呢,看見夏桉,拿著老花眼鏡瞅了瞅他,“這不是春花兒旁邊那書店的老板嗎?”
夏桉一愣,“啊?”
老大爺樂嗬嗬開口,“春花兒跟我講,你這小孩兒特彆乖嘞。”
夏桉眨了眨眼,“您認識我?”
“你那個書店旁邊也有一家小賣部吧。”老大爺說道,“那老太太馬上就是我老伴兒啦。”
夏桉也想起來了,前幾天他書店旁邊那家小賣部的老太太跟他聊天,好像是說有了一段黃昏戀,然後還請他吃了一包瓜子,兩包旺旺雪餅。
“您是說劉奶奶?”夏桉看著這老大爺,一邊吃著冰棒,一邊一臉好奇,“您兩位要結婚啦?恭喜呀。”
老大爺穿著複古的長袍,看著有幾分儒雅氣息,年輕時候肯定也是個帥哥,笑著點頭,“是啊,折騰大半輩子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這時候還扭扭捏捏做什麼?”
夏桉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琢磨著分寸,問了一句,“你和劉奶奶認識很多年了?”
“那可不是。”老大爺坐直身子,估計是難得有個聽眾,就說了起來,“我們家以前也是地主,春花兒是我們家撿到的,從小給我當童養媳養大的。”
老大爺想到當年,“但春花兒這人脾氣倔,自己也有主意,覺得嫁給我那就是被逼的,硬說不喜歡我,我是喜歡她啊,想娶她,但我看見她哭我就心疼啊,就在成親前一天,我把她放走了,春花兒陸陸續續也會給家裡打錢,我覺得她就是為了還清把她養大的人情。”
夏桉聽得津津有味,“那後來呢?”
“後來幾十年就過去啦。”老大爺歎了一口氣,“我成了老頭兒,她成了老太婆,這麼一碰麵,乾脆就這麼搭夥兒過剩下這幾年吧。”
夏桉看著老大爺,半晌沒開口。
“所以說啊,年輕時候,要是喜歡上一個人,彆管其他的,先抓住再說。”老大爺輕哼一聲,“要是回到當年,春花兒再怎麼哭,我都不會讓她走。”
“嫁給我,總比讓她遇見個人渣來得好。”老大爺說道。
夏桉怔怔,老大爺看著夏桉,從口袋裡摸了幾顆糖出來,“我們老兩口也沒大辦,來,吃幾顆喜糖。”
夏桉笑著接下了這幾顆糖,“謝謝爺爺。”
老大爺笑眯眯擺手,“春花兒說她兒女不在身邊,你這孩子有時候也會過去給她幫忙,她是真喜歡你。”
夏桉笑了笑,又和老大爺聊了兩句,就出了門。
夏桉又走了一段,嘴裡咬著雪糕棍子,隨便坐在路旁台階上,從懷裡摸出手機,將剛才畫的設計圖發了出去。
【設計工坊:親親,設計圖收到啦,請問您想要做成什麼樣的產品呢?】
【考拉不吃桉樹葉:做成袖扣。】
【設計工坊:好噠,親親~】
【設計工坊:您當時下的訂單是兩份,另一份是由我們自己發揮嗎?】
【考拉不吃桉樹葉:另一份還沒想好,明天給你。】
【設計工坊:好噠~】
夏桉站起身來,將雪糕棒丟到垃圾桶裡,伸展了一下四肢,剛要回店裡,卻見一個人慢慢朝他走來。
夏鶴行踩著地上的落葉,笑著看向夏桉,“我剛才在車上就覺得眼熟,果然是你,怎麼坐在路邊?”
夏桉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點事情。”
夏鶴行嗯了一聲,“那你現在要去哪兒?我陪你。”
“我回店裡了。”夏桉說道,看著夏鶴行,“哥……”
夏鶴行眼眸一轉,帶著深意,“嗯?”
夏桉一頓,耳朵開始泛紅,“夏鶴行。”
夏鶴行笑了,“嗯。”
“我還是不習慣。”夏桉一癟嘴。
“那就多叫幾聲,很快就會習慣的。”夏鶴行說道,“而且以前你不也叫過嗎?”“下棋下不過我的時候,打遊戲打不過我的時候,路上摔了我笑你的時候……”夏鶴行一一列舉,“隻要我惹你生氣,你就會直呼我的名字。”
夏桉瞪了一眼夏鶴行,“你還好意思說!你下棋從來不讓我,打遊戲你總搶我的金幣,我摔了,你還在旁邊笑我!”
夏桉這麼一說,忍不住惡狠狠踩了一腳夏鶴行,“你那個時候怎麼這麼幼稚!”
夏鶴行笑了起來,摸了我就是想哄你。”
夏桉瞪著夏鶴行,憋了半天,用力哼了一聲,大步轉身往前走。
夏鶴行低頭笑了一聲,也跟了過去。
一片金黃的落葉悠悠從樹巔落下,又被風卷走了。
初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