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 / 2)

她很害怕,怕自己男人出問題,卻在一家人麵前不能表現出什麼,但這會兒倒是可以借著蘇秀月回來了發泄情緒了。

蘇秀月趕緊安撫好李銀霞,上去跟蘇正富說了幾句話安撫他,這才跟周明寬一起出來了。

周明寬看著她額上的汗,伸手給她擦擦:“你怎麼回來了?”

蘇秀月低著頭看自己腳尖:“我聽人說鎮上有家早餐店起火了,一家子都進了醫院,怕是我爸媽出事,就回來了。我爸他怎麼了?”

她聲音微微打顫,都不敢去聽周明寬的回答。

周明寬握了握拳頭再鬆開,他也不確定是什麼情況,因為醫生的話也並不是很明確。

“醫生說,肺部疑似病變,但因為縣城條件不好,目前還沒有確定病情,我本來打算過幾天帶他去省城的。”

肺部疑似病變,咳血,蘇秀月的心一下子涼了大半。

彆說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就是三十年後,還是有一大把因為肺癌去世的人,她不敢再想下去。

“好,去省城,如果省城不好的話,那就去北京,去上海。”

周明寬伸手放在她肩上,過一會摸摸她的背:“有我在,你彆怕。”

蘇家人沒有回老家,直接從縣城出發,第二天就去了省城。

王彩鳳的腿已經好了不少,拄著拐杖可以行動了,秦蘭和姚紅回去照顧蘇爺爺奶奶以及小山子,另外照看王彩鳳。

李銀霞,蘇家二兄弟,周明寬,以及蘇秀月都負責陪蘇正富去省城。

見家裡人這麼浩浩蕩蕩的,還要去省城,蘇正富似乎是察覺了什麼,他倔強地不肯上車。

“我都說了!不去!能有啥病需要去省城!”蘇正富生氣地大叫。

他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生在農村也是要死在農村的,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

村裡哪個人有病不是頂多去鎮上看看?看不好那就是老天爺要收回你的命了,這樣可勁兒地折騰,又是縣城又是省城的,對得起孩子嗎?

這幾個月,年前到年後,他好不容易帶著孩子在鎮上賣早餐賣了些錢,這去一趟省城還能剩什麼?

蘇家二兄弟都不說話,蘇秀月上去勸道:“爸,去一趟是為了省錢,不是為了花錢,無論有什麼不舒服的,越是早些去醫院越是避免花大錢。再說了,我還想讓您去看看我的學校呢。”

蘇正富原本暴跳如雷,想用父親的身份壓住孩子,此時聽到蘇秀月說這話,忽然就紅了眼圈兒。

他背過身子去:“我這條命,不值那麼多錢。我對不起你們,這輩子沒混出啥大出息,臨了臨了可不能再把整個家都搭進去。秀月啊,爸沒福氣,看不了你學校了。你聽話,彆為難爸,省城咱不去。”

蘇秀月心裡難受極了,她蹲下去,把腦袋放在蘇正富的膝蓋上:“爸,您在說什麼胡話?不就是咳了個血麼?誰還沒有流過點血?我跟你說,我這幾個月在大學裡表現得可好了,我拿了獎學金,還要代表學校去參加省級的英語比賽,我還跟人合夥做了小生意。經常有人問我累不累?我怎麼會累呢,我做這些,就是為了讓自己跟你們過的好呀。爸,我跟媽還要哥都不怕花錢,我們要的是一家人團團圓圓,不是錢。”

蘇正富依舊背著身子,卻伸手抹了一把臉。

誰不怕死,但有時候在錢的麵前,就算再怕死,也隻能死。

這個世界上太多人因為沒錢而喪命了。

蘇正富最終被勸到了火車上,周明寬跟蘇秀月努力讓氣氛好一些,蘇秀月就挑自己在學校發生的有趣的事情說,蘇正富跟李銀霞的狀態才算好些。

然而剛下火車,蘇正富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一彎腰,又咳出來一團血,這一下子,再也沒人笑得出來了。

省城醫院的專家號很貴,但蘇秀月卻毫不猶豫地給蘇正富掛了專家號。

這兒各項設備的確比縣城裡好了很多,很快,蘇正富的結果出來了,懷疑肺癌初期。

蘇家人都沉默了,周明寬立即說:“醫生也隻是說懷疑,具體的結果是沒有那麼快能出來的,先安排住院吧,等醫生給確診了再說。”

蘇家人給蘇正富的說法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療,肺炎跟肺癌自然差了很遠,蘇正富也放心了,說話腔調都變了,還問什麼時候能出院好去蘇秀月的學校裡看看。

蘇秀月笑眯眯的:“爸,隻要您配合治療,很快就能出院的。”

蘇慶山,蘇慶業在醫院負責守夜,蘇秀月和周明寬一起帶著李銀霞去了蘇秀月住的地方,三人都精疲力儘,尤其李銀霞進了屋子就開始哭。

蘇秀月勸了半天她才去休息,看著李銀霞睡著了,蘇秀月從臥室裡出來,呆呆地坐在沙發上。

周明寬從廚房裡出來,輕聲詢問:“媽睡著了嗎?我煮了碗麵。”

蘇秀月抬頭看他,她眼裡已經薄薄一層水霧。周明寬立即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抱住她。

就這麼把她扣在懷裡,蘇秀月閉上眼睛,努力忍住眼淚。

周明寬揉揉她的腦袋:“彆想了,爸身體一直都不錯,肯定可以扛過去。”

蘇秀月吸吸鼻子,低低“嗯”了一聲,好一會,周明寬放開她,去廚房端了一碗麵過來。

很簡單的麵條,裡頭放了一顆荷包蛋,幾粒蔥花,幾片大白菜葉子。

“準備得匆忙,原本計劃了很久,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現在隻能這麼湊合了。”

他從懷裡掏出來一本筆記本:“秀月,我隻有這個了,生日快樂。”

蘇秀月本身拿起筷子正準備吃麵,忽然聽到這話才想起來今天是她的二十一歲生日!

她接過來筆記本,翻開一看,都是他的字跡。

是跟日期差不多的形式,記錄著從縣城到現在,每一天他的想法,他對她的思念。

許多細微的東西,蘇秀月都不記得了卻在本子裡找回了記憶。

“今天你下班的時候走在路上不停地踢路上的小石子,趁我不注意偷看我,其實我都知道,原本想親你,怕你生氣就忍住了。”

“秀月,你是不是生氣了?今天你都沒怎麼笑,還是我故意說錯話出醜,你才笑出了聲……”

“你愛吃烤紅薯,吃的滿嘴都是香甜,吻起來會不會也是甜的,我有點不敢吻你……”

……

蘇秀月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看著,屋子裡一片寂靜。

忽然,一滴透明的水啪地一聲滴到了本子上。

蘇秀月合上本子,靠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沒有蠟燭也可以許願嗎?”

周明寬摸摸她的腦袋:“當然。”

她閉上眼睛,在心裡祈求著,此生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家人健康平安。

當天夜裡,蘇正富再次吐血,蘇慶山跟蘇慶業六神無主,任由醫生安排,醫生給蘇正富掛了點滴,蘇正富卻覺得胸口一陣陣地疼,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卻下意識地去相信孩子們的話。

他隻是肺炎而已,他才五十幾歲,怎麼可能會得大病?

旁邊病床的人看著他折騰了一夜,忽然幽幽歎氣:“唉,住這個病房的人往後的日子都得這麼折騰了。該死的癌症啊……”

蘇正富一抖:“你說啥?癌症?”

“是啊,癌症,你不是癌症的話,怎麼會住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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