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霞得知兩個兒媳張羅著讓孫子孫女上興趣班，諸多不滿，再看到小風鈴怎麼學都學不會，更是生氣。
這天一家子聚在一起，她忍不住說了：“秀月兩口子是能掙錢，房子都買好了，每個月也大把地賺錢，有資本給孩子上興趣班，你們跟著瞎折騰啥呢？學校裡的課能上好就不錯了！浪費那麼多錢，最終啥也沒學會！”
姚紅趕緊賠笑：“媽，小山子鋼琴學的還是不錯的，貴是貴了點，但要真的跟安安似地能參加比賽，這比一回錢都賺回來了！”
說著，她碰碰小山子：“兒子，你在鋼琴班是不是學的挺好的？”
小山子其實根本不喜歡鋼琴，但因為上鋼琴課就可以不去學校，所以才答應他媽去學鋼琴的，這會兒也懶得回答，便敷衍道：“挺好的。”
李銀霞沒話說了，恰好門被敲響了，是蘇秀月，她來送東西。
王彩鳳煮了一大鍋的蹄膀，家裡周明寬也不在，根本吃不完，就叫蘇秀月送來。
蹄膀味道很香，小山子立即跳過來姑姑，姑姑地喊。
“秀月，你咋又送東西來？”李銀霞不好意思地很。
蘇秀月把蹄膀擺好：“煮的多嘛，不吃也浪費了。”
姚紅幫著拉了個凳子讓蘇秀月坐，一邊關切地問：“安安在北京有電話來嗎？他們比賽咋樣了？啥時候能在電視上看到啊？”
蘇秀月想到周明寬打回來的電話，歎一口氣說：“安安剛到北京就水土不服，發燒了，我都擔心壞了。”
秦蘭追問一句：“那，那比賽就不參加了？”
蘇秀月點頭：“估計是參加不了了，我跟她爸說了，實在不行就帶回來吧，孩子還小，跑那麼遠遭罪。”
李銀霞一聽就心疼壞了：“對，要是不舒服趕緊帶回來，安安還那麼小，早知道就不帶出去了！”
看樣子安安是不能參加比賽了，姚紅跟秦蘭都鬆了一口氣，要是安安去比賽再拿個獎回來可真夠他們受的了！
幾個人說了會兒安安的事情，又談到老家的事情，李銀霞皺皺眉說：“你們大娘估計不行了。”
蘇秀月倒是沒啥反應，姚紅一愣：“媽你是說王海玲？”
李銀霞點點頭：“她不知道得了啥病，兒子媳婦帶去鎮上看了看，醫生都說沒救了，還是我給你們大舅打電話，你大舅告訴我的。唉，秀琴還不知道呢吧？這好歹是她親媽，我想著咱們還是告訴她一聲。”
蘇秀琴跟他們老家的糾葛鬨到如今兩方也都不願意再繼續牽扯了。
可說來說去，那確實是蘇秀琴的親媽。
蘇秀月接話：“那我來告訴秀琴吧。”
她名下的店依舊是蘇秀琴在管理，一直都管理的不錯，她給蘇秀琴開的工資也高，因為蘇秀琴的丈夫做事很踏實認真，也被蘇秀琴介紹到蘇秀月的廠子裡上班去了。
這兩口子都是認真做事的人，踏踏實實地攢了些錢，最近正打算換個房子住呢！
蘇秀月去了趟店裡，見她一來，蘇秀琴趕緊地去把賬本拿出來：“秀月，你可算來了，你看看最近的賬！”
蘇秀月信任她，但她也知道凡事都要算清楚的。
看著蘇秀琴忙碌的樣子，蘇秀月輕聲說：“秀琴，你媽估計不行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蘇秀琴一頓，她抬頭看向蘇秀月：“你說啥？”
蘇秀月沒再重複，這種事情隻能靠個人處理。
沒待一會蘇秀月就走了，蘇秀琴猶豫了一番往老家打了個電話，是她嫂子劉二妮來接的。
“秀琴，你咋想起來打電話回來了？咱媽病了，病得要死了！現在嘴裡都還念叨你的名字呢！你快回來看最後一眼吧！”
王海玲的確快死了，她病得嚴重，渾身都是臭的了，兒子媳婦雖然沒有像以前一樣不正混了，但看著她現在的樣子也都不太願意仔細地照顧她。
人到了這個時刻，就容易把一輩子的事情都回想一遍。
王海玲這輩子做了不少缺德事，其實她不後悔，生在這麼窮的地方，不缺德一點自私一點，那怎麼活得下去？
迷迷糊糊中，王海玲想起來閨女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自己發燒了，她端著碗水搖搖晃晃地走到自己麵前。
“媽，您喝口水。”那麼矮的蘇秀琴，就懂得心疼人了。
王海玲艱難地歎了一口氣，眼角流淚，她現在好渴，可是說不出話來，也沒有人給自己倒水喝了。
要是秀琴還在就好了，秀琴不會不管自己的，王海玲枯瘦的手抓住身下的破被單，仿佛用儘了一生的力氣，對著門口喊了一句：“秀琴啊……”
她聲音乾啞，撕心裂肺，這聲喊叫充滿了複雜的感情。
而這時候，蘇秀琴恰好剛走到家門口，她眼淚咕嚕嚕地就掉了下來。
屋裡的王海玲瞪大眼睛，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