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陰陽渡 夢溪石 8333 字 3個月前

初入這行,曲婕頭一個認識的同行就是寧冰雪。

彼時對方與她都在一個經紀人旗下,名氣比她大些,已經有了出演女二的幾部戲,收視率跟口碑還都不錯,就等著接到一個出演女主角的更好機會。

麵對這位比自己大了兩歲的前輩,曲婕在寧冰雪麵前處處謙虛,兩人一起時也從不搶風頭,無論人前人後,心口一致,都給對方說好話。

久而久之,寧冰雪對她印象不錯,有自己放棄的廣告合作,也願意推薦給曲婕。

那時候的曲婕哪裡有得挑,能有廣告商找上門來就求之不得了,漸漸地她也有了能演女三女四的機會,跟寧冰雪越走越近,兩人成為圈裡出名的好閨蜜。

“有一回,我們共同參演一部戲,她是女一,我是女三,收視率不錯,投資方舉辦晚宴,我們都去了。舉辦方麵兒大,宴會上來了不少大咖導演和投資人,寧姐還把我介紹給鄭公子,鄭公子喜歡古董珠寶,正巧我大學也修了珠寶鑒定,就能聊上兩句,後來鄭公子說他正好有部新戲是跟古董有關,問我有沒有興趣,我那時候難得有拍戲機會,自然忙不迭答應下來。但我覺得,可能就是從那時候起,寧姐心裡就對我有隔閡了。”

這些圈子裡的雞零狗碎,乍聽上去可能離題甚遠,但何疏聽說過寧冰雪。

這個女人上個月自殺了,服藥過量,送到醫院為時已晚,一條鮮活生命就此終結,還上了三四天的網絡熱搜。

可信息爆炸的時代,這樣一個明星的死亡,也隻能換來大眾三四天的唏噓,抑鬱症和行業內明星光鮮背後的壓力諸如此類的話題也不會超過一周。

“所以你覺得,一直跟著你的那個女人,可能是寧冰雪?”何疏問道。

曲婕點點頭,歎了口氣。

小顧接著她的話道:“何師傅你應該也聽過,那部講古董珠寶的戲叫《永寧號》,收視率很好,我們曲曲姐憑著那部戲還拿了個最佳新人獎,但寧姐同時間開拍的另外一部戲,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因為劇組裡男主角出了負麵,被警方逮捕,整部戲口碑一落千丈。後來她又接了好幾部戲,非但沒有轉運,反而漸漸走了下坡,營銷炒作都撈不起來,反而不知怎的,她就記恨上了曲曲姐,覺得是曲曲姐搶了她的機會,有一回兩人碰麵,她還當眾嘲諷曲曲姐,說了好些難聽話!”

“小顧!”曲婕製止,“人死為大,這些就彆再說了。”

何疏道:“我想,曲小姐應該詢問過高人了吧,知道怎麼處理執念太深不願離去的亡魂。”

曲婕苦笑:“問題就在於,那些人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他們給符也好,作法也好,都攔不住那女人在我跟前晃蕩,雖然她對我的生活造成不了太大影響,但你每天不經意就能瞅見這麼個存在,有時還會出現在夢裡,心情和精神能好起來嗎?”

何疏心頭一動:“你在夢裡也見過她?她做了什麼?”

曲婕:“她什麼也沒做,就那麼不遠不近地看著我,我看不清她的臉,但能感覺到她很著急,似乎想跟我說什麼。”

何疏:“說了什麼?”

曲婕搖頭:“沒聽見,我能感覺到她想跟我說話,但就是聽不見。”

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奇異表情,左右四顧掃一眼,又肉眼可見迅速放鬆。

那女人沒跟進來。

事情談完,他告彆曲婕先走出來。

一個女人站在通道走廊儘頭的屋簷下麵,遙遙看著這邊。

又出現了!

她的衣著很熟悉,還是當日何疏見過的那一套,唯獨臉依舊模糊,看不明晰。

饒是何疏見慣這種場麵,也禁不住移開視線,想假裝沒看見,偏偏那條通道是離開茶館的唯一出口,怎麼都繞不過去。

他隻得加快腳步,眼不見為淨。

“霞山路,山腳……”

虛無縹緲的聲音仿佛在雲端,又隔著薄薄的紗,若遠似近。

何疏猛地回頭!

屋簷下,女人卻不見了。

霞山?

那是本市郊區一片山脈,原名是鶴棲山,但宋代知名文人到這兒來題過一首詩之後,鶴棲山也有了廣為人知的彆名,就是霞山,甚至許多外地人提到它,都是叫霞山。

霞山山腳那條路就叫霞山路,早些年很荒涼,現在設了個公交車站,但也隻有每天早晚兩班往返,那片地方很大,除了已開發的旅遊活動區,還有不少未經開發的區域,資深驢友過去都很容易迷路,官方經常提醒遊客不要亂闖未開發路線。

何疏帶著這個疑惑回到家,當天晚上他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走在一條長長的山路上。

一個女人走在他前麵,像在給他帶路,他幾次想開口詢問,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隻能沉默地跟在後頭。

這條山路是何疏從未來過的,但周圍一切似乎又並不陌生。

何疏走了很久,他腰酸背痛,隻想躺平,腳步卻不由自主,停不下來。

終於,女人停下,側身指著前方某處。

她究竟要說什麼?

何疏疑惑與好奇達到頂點,他看著女人好似張張合合的嘴,忍不住湊近。

還是聽不清,再湊近點。

寒意悄悄爬上脖頸,何疏渾然未覺,直到肩膀上多了隻手——

他忽然睜開眼!

一雙淺色琉璃眼珠近在咫尺,帶著興味探索,仿佛何疏是實驗室裡引頸待戮的小白鼠,下一秒就要被麻醉剝皮躺上斷頭台。

在這樣的眼光下,何疏感覺自己所有秘密隱私悉數被搜羅一空,就連昨天洗澡用時比往常多了那麼十幾分鐘都無所遁形。

他沒顧得上追究對方突然闖進自己臥室的行為,下意識就伸手去推,誰知手腕反被攥住,上半身越發牢固與床麵相貼。

何疏開始懷疑廣寒進來合租的真正目的,並不是什麼沒錢走投無路,而是覬覦自己的美色。

果然這年頭不止女孩子獨居危險,男孩子也是啊!

幾秒內無數湧過的念頭足以出版成書,但下一刻,廣寒說了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

“你眼睛裡有那個女人的倒影。”

這句話換成羅曼蒂克的思維,自然有許多文藝形式的理解,但何疏知道廣寒不是那個意思。

對方說的,就是字麵上的含義:何疏眼睛裡出現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