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休息了一天,鶴氅道人麵色卻比昨夜更蒼白,顯然極為不適。
“情況如何?”他問。
“青華七峰,法壇皆破,萬頃靈田,毀不堪用,上千靈獸,幾乎全死,僥幸沒死,也墮為了妖魔。”杜漸道,聲音漸漸哽咽,“所有庫存,無論靈米金布、玉果雲漿,全部焚毀……至於靈珠法寶,道章金經,也都不知去向……嗚……!”
杜漸哭得幾欲昏倒,張防微連忙要去扶住他師姐,卻被杜漸揮開。
旁觀的朱恭靖也說不出話來,但他到底不是青華門人,沒有那麼多愁雲慘淡,隻安靜了片刻,就直問默然不言的曲忘生:“濯清君今後如何打算?”
不等曲忘生回答,他接著道:“青華已然不存,但燕京有供奉羽客,元嬰也有三四,區區低劣妖魔,破不了燕京城防大陣。何況燕京消息通達,濯清君不若先去燕京,也好追查青華道之變。”
“長老!不可!”
“朱三閉嘴!”
張防微和杜漸同時叫道:
“青華山我等祖庭,怎可輕易棄置!”
“門人皆亡,一點線索都還未查到,不能離開!”
“嗬,”朱恭靖冷笑,“你們就扒著濯清君吧。”
“你不也扒著嗎!”杜漸差點再來踹他一腳。
眼見幾人就要吵起來,曲忘生終於睜眼。
他一彈指,先禁了三少年少女的聲,然後道:“吾昨日自鈺瀾界返昆源。一路見妖災魔潮過處,民不聊生,屍殍遍布。”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朱恭靖感到禁聲隻有一瞬,連忙開口:
“故而該去燕京!”
張防微杜漸也急忙道:
“當然應留在青華!”
兩邊像是比嗓門大般對吼,被打斷的曲忘生不禁沉默更久,直到兩邊都氣喘籲籲停下。
這時候,張防微和杜漸才發現他們忽略了自家長老。
他們不禁尷尬地跟著沉默了,隻用眼神交流自己意思。
——聽聞碧霄宮每次峰主開會,濯清君從來不說話的,搞得他去了彆人還以為沒去,我還當是誇張……
——師弟,住嘴,不是,住眼。
“吾可以說了?”曲忘生問。
“……”少年少女慌張點頭。
“先得救人。”曲忘生一字一頓道。
下麵的張防微等人不禁茫然了片刻。
“救、救誰?”朱恭靖口吃了。
“見誰救誰,何必分誰。”曲忘生道。
“救回來送哪裡去?”杜漸驚訝,“送來青華嗎?長老,我們沒有糧食了啊?”
“救人時我會留意米糧,”曲忘生並不是沒有對策,“若不夠,重開靈田,種上一些就是。”
“用靈田種凡米……”杜漸臉皺起,但並沒有多說。
“出去救人,必然會麵對血腥汙穢,”張防微擰著眉,“長老,您的恐血症……?”
“……總會適應的。”曲忘生道。
張防微杜漸對視一眼,雖然為難,卻不再多言,稽首回道:“尊長老言!”
“等等!”朱恭靖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麼任濯清君胡來了,“現在去救人乾什麼?先不說你們青華道靈田都毀了,重新開出來的靈田怎麼能拿來種凡米?還有,濯清君你出去救人,留守的肯定就隻有我們三個,毀了青華道的罪魁禍首還不知在何處,我們三個煉氣期,怎麼可能守得好這麼大一座青華山?!”
“不不,”杜漸嘲諷道,“哪裡能勞煩三殿下您幫忙守山,您自己回燕京去就行了。”
“三殿下,”曲忘生看朱恭靖,“大燕子民每年收獲,大半都要用來交仙稅,而仙稅中有八.九,是給了吾青華。”
“這又不是一件事!”朱恭靖叫出來。
“這就是一件事啦~”夏炯說。
他突然出現,讓廣場上為之一靜。
被四雙人眼睛,一雙雞眼睛盯著,夏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把背著提著的大包小包放下,笑問:“你們吃晚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帶來了幾份飯菜哦。”
曲忘生不知為何有點頭疼,閉上眼睛,開口:
“夏居士,昨夜告誡你分明聽進,為何還要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