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是雙胞胎啊!
勞倫斯曾經說過,被抹殺的記憶隻是暫時忘記,如果他是對你很重要的人,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當然,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忘了也就忘了,不會有任何影響。
曾經的顧千玨有多麼崇拜和寶貝她這位親哥哥,遲早有一天,她會像她一樣想起來的。
周二的實驗課上,所有人都在議論,昨天陸衍在實驗室裡打翻了溶酸杯,險些釀成事故,被教授狠狠批評了一頓,他說是因為最近太累了,沒有休息好,所以教授給他開了假條,讓他回去休息好了再來。
許崎不相信陸衍是因為沒休息好,血族不像狼族,沒有那麼大的生命力和體力消耗,因此他們的睡眠很淺,不需要太多的休息。更何況,陸衍是何等謹慎的一個人,從來未曾行差踏錯半步,怎麼可能會一不小心打破那麼危險的溶酸杯。
肯定是出事了!
她聽說最近兩族的關係很緊張,狼狼社都已經拒絕了和血研社的一切關係往來,甚至因為血研社要參加社聯聚餐活動,狼狼社直接拒絕了社聯的聚餐邀請。
消失近百年的血鑽重現於世,說明兩族開戰在即,狼狼們最好潔身自好,不要和敵人有任何接觸。
所以石俊和雲景他們也好意提醒許崎,不要再和陸衍接觸了,否則將來一但開戰,先拿你祭天,治你個通敵叛族的罪名。
許崎隻好找邊邊幫忙,明裡暗裡地向顧懷璧打聽消息,畢竟一把手身邊的女人是她的閨蜜,這麼好的“資源”怎麼能不利用起來呢。
於是周末上午邊邊陪著顧懷璧去聽了一上午經濟學教授的講座,又從包裡取出榴蓮蛋糕請他吃,說是和室友一起去甜品店自己動手做的,讓他嘗嘗味道。
顧懷璧聞著味兒都被熏了個半死,為了逃過這致命的“毒物”攻擊,終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她,當然,內容僅限於可以讓她透露給她寢室那隻不讓人省心的串兒狼。
“血族方麵給到的說法,說那晚的事隻是意外,李牧和那個血族的男人隻是在咖啡廳發生了爭執,雙方都有些沒控製住脾氣,這才大打出手,暴露了身份。”
“實際上呢?”
“實際上狼族的忍耐力絕對強於任何一個種族,發生口角爭執,絕對不會讓一隻狼冒著難以立足於世的危險而變換形態,而更重要的是,正常情況下,血族根本沒有膽量單方麵挑釁狼族,他們應該知道,喉管動脈被撕裂會讓他們珍貴的鮮血濺出兩米高。”
顧懷璧淡淡道:“因此,血族勢必謀劃已久且有備而來,所以告訴你的室友,讓她離陸衍遠一點,就要開戰了。”
邊邊將顧懷璧的話轉告了許崎,許崎沉默了半晌,對邊邊鄭重其事地說:“請你轉告老大,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我許崎生是狼族的狼,死是狼族的死狼,我不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邊邊:……
“這、這麼豪氣乾雲的話,還是留著你自己去跟你家老大表衷心吧。”
當天晚上,許崎的肌肉猛男老爸在下晚自修的路上截住了自家閨女,把她扛在肩上轉身就走,一眾女生都嚇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人拐子都拐到學校裡來了。
許崎尖聲大叫:“爸,你乾什麼,快放我下來,好丟人啊!”
“跟老子回家了。”
“回什麼家,我還要上課呢!”
“不上了,再上命就沒了。”許崎老爸是典型的人狠話不多,連行李都沒讓許崎收拾,直接把她拐回了家。
後來許崎跟邊邊發短信,說老爸不知哪裡聽來風言風語,說她在和血族的人談戀愛,要把她關起來,省得她被人騙,連小命都保不住。
許崎鬱悶至極,說她老爸根本就是個不講道理的,本來他最聽老媽的話,現在老媽都勸不動他了,說要關許崎禁閉,什麼時候風頭過去,什麼時候在放她出來。
電話裡,許崎都快哭了:“真要等到風頭過去,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呢,我爸又是個倔脾氣,誰的話都不會聽,括弧——除了老大,嚶嚶嚶。”
邊邊聽她手動加括弧,又聽她嚶嚶嚶地嚶了好半晌,懂了,這家夥是想讓邊邊去求顧懷璧跟她爸說情。
邊邊並不認為顧懷璧會聽她的話,甚至把許崎關起來說不定就是顧懷璧暗中授意,否則許崎老爸這麼一個寵妻狂魔,怎麼會連老婆的話都不聽了?
許崎過去跟陸衍走得太近,脖子上還掛人家戴了幾百年的飾物,說兩人沒點什麼,還真沒人信。
顧懷璧是護短護犢子的人,上次自家崽子被血族的人重傷,他甚至都拿出了那枚百年不現於世的血鑽,不惜與血族開戰。
他不會再讓自己人受到半點傷害。
不過好在一周不到,許崎就被放回了校園,她在家和老爸鬥智鬥勇,五次險象環生的爬牆行動終於讓他爸意識到,用關禁閉的方式阻止小孩談戀愛,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小孩隻會越關越叛逆,最後做出危險的事情。
被放出來的許崎脖子上帶了一個防失蹤狗狗智能警報環,她爸在某寶上買的,隻要她離開學校範圍,警報環就會給老爸發送信息。
就為這事兒,她被石俊和孫嘉平輪番嘲笑了好長一段時間。
狼族和血族正在進行著艱難而漫長的談判,具體的結果如何,誰都不知道,不過據石俊不知道從哪兒刺探來的小道消息,說血族內部最近正在進行一場大清洗。
具體情況如何,沒有人知道,反正現在聽風就是雨,整個校園因為有為數不少的兩撥人劍拔弩張的對峙著,也是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局麵。
三月初,邊邊和許崎終於見到了長久未曾露麵的陸衍,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精神狀態看上去也不太好。
那天下午上完實驗課,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陸衍將邊邊留了下來,關上了實驗室的門,有話要對她說。
“我現在沒有辦法見到顧懷璧了,我有事情需要告訴他,希望你代為轉達,很重要,事關幾千血族的性命。”
陸衍神情嚴肅,邊邊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專注地聽他講話,不敢漏掉一分一毫。
陸衍直入主題:“這些年,血族一直在生物基因領域搞事情,想要更改自身的基因缺陷。最近有消息說,狼血能讓我們重新變成人。”
他正說著,走到實驗台邊,順手將躲在桌下的許崎給扯了出來。
許崎看到他,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控製不住激動的情緒:“既享有不老不死的肉身,就注定了你們不可能像人類一樣擁有感知世界的能力,更不可能像狼一樣擁有強壯的體魄,世界上哪有這兩全其美的好事!”
的確,任何有生命力的東西都是短暫的,血族的身體能夠不老不死,注定了他們無法獲得生命力。
“但是有人成功了。”
“什麼?!”
“血族最近出現一位新貴,他的血液裡帶了狼的基因,他變得很強壯,他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所以,族人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邊邊曾經聽許崎說起過,狼的血液就對於血族而言就像毒藥,會燒灼他們腐朽的心臟,直至灰飛煙滅。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血族帶了狼的基因而不死?
“他的出現,開始讓血族的部分人相信,狼血能讓我們重新獲得生命力。”
“所以最近才會有這麼多狼遭遇血族的攻擊。”
陸衍對許崎說:“上一次實驗樓下的那兩個家夥,便是想要吸食你的血液。”
“那那你呢?”許崎望向陸衍:“你想要變成人嗎?”
陸衍坐在了窗台邊,逆著光,他蒼白的肌膚顯得無比通透。
“幾百年的時光太過漫長,我早已經忘了當人是什麼滋味。但是我還沒有愚蠢到會相信那種無稽之談。”
“血族坐擁萬年不死的光陰,勢必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類那樣去感受世界。世間萬物運行有法,各司其職,強行改變自然生物規律,勢必會受到懲罰。”
陸衍對邊邊說:“血族不願與狼族開戰,我也不願讓我的族人無辜送死,所以請你轉告顧懷璧,血族內部的矛盾,我們會自己解決,請他給我一點時間,不要傷害我的族人。”
邊邊點頭:“我會幫你轉告的。”
“謝謝。”陸衍說完,深深地忘了許崎一眼,轉身要走。
許崎忽然叫住他:“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陸衍轉頭望向許崎,眸光深邃:“小狼,愛與恨於我而言,都太奢侈了。”
他們隻有孤獨長年相伴。
許崎縱使神經大條,也能聽懂陸衍言辭中的婉拒之意,她眼裡有些泛酸,可是她揚著腦袋,固執地不讓自己哭出來。
狼狼絕對不哭,就算被血族拒絕了,也不會哭。
她走到陸衍身前,從包裡摸出一枚大約拇指長的尖銳狼牙,遞到陸衍的手裡。
“我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送給你,這個這個是我的乳牙,你收下吧。”
一枚真正的狼牙何其珍貴,對於血族而言,狼牙是他們做夢都想要的寶貝。真正狼族的牙齒,能夠讓他們於夜色中隱秘蹤跡,不會被嗅覺敏銳的狼族追蹤到氣味,是關鍵時刻救命的稻草。
同時,狼牙對於血族也是最危險的致命物,若被它劃破皮膚,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
陸衍沒有拒絕許崎的禮物,他用自己的黑手絹,小心翼翼地將它包好,放進了包裡。
“小狼,謝謝你。”
“不謝啊,你還送我十字架呢,我就當給你回禮了。”許崎勉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那師兄再見了。”
“再見。”
她轉過身,扯著邊邊的手,拉著她跑出教室。
邊邊看到女孩眼角滲出的眼淚。
望著她決然離開的背影,陸衍伸手撫上心臟,那顆早已經陷入沉睡的心臟,就在剛剛好像動了一下。
可生命對於他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的瞬間,他見慣了太多生離與死彆,任何情感與羈絆都是煩惱。
他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心懷希望,他們之間的障礙不是家族的矛盾紛爭,而是那無儘漫長的時光和不能陪伴老去的悲傷。
可是如果明天就要死去呢?
陸衍不知道了。
如果沒有明天,對於任何人都是殘忍恐怖的話題,可是於陸衍而言,未嘗不是另一種解脫。
如果沒有明天,黎明來臨之前,他隻想在愛人溫暖的懷中長眠,而不是冷冷的棺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