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姑娘可憐兮兮的模樣惹得楊媽也很心疼,但她自己也嫁過人,還給幾個兒子都娶上了媳婦,知道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嫁了人可不是在娘家享福,往後日子難著呢,成親當天的勞累饑餓不過隻是個開始。
楊媽無力改變什麼,隻能聞聲安慰,“姑娘再等等,現在前頭正是最忙碌的時候,定是顧不上咱們,半個時辰後看看有沒有人送吃食過來,沒有的話我出去給姑娘找一找。”
還要等一個小時?顏芝儀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都癱在了枕頭上。
注意到這邊動靜的喜娘和媒人也中斷了交流,七嘴八舌的圍上來安慰新娘子。
顏芝儀聽著她們稀鬆平常的語氣,也知道這事沒有商量的空間,隻好退而求其次了,“那我可以先把蓋頭掀起來嗎?”
戴了幾個小時的蓋頭,顏芝儀非但沒有習慣,反而越來越憋得慌。
如果可以,她更想把鳳冠取下來,合衣躺在床上小睡會兒,畢竟喜娘她們說鬨洞房儀式要等到黃昏時分進行,中間幾個小時的空隙讓她補個覺多好。
可惜顏芝儀的訴求都不被允許,躺著休息更無可能,因為新娘白天躺下就代表成親後一年到頭都會病倒在床上,是非常忌諱的事情。
所以她隻能在喜娘她們虎視眈眈的目光中,百無聊賴的倚在枕頭上,動作稍微再往後一些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扶起來重新倚靠,就是這麼嚴格。
顏芝儀簡直叫苦不迭,覺得一分一秒都是那麼煎熬。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官媒娘子是陸家花錢請的,這幾天也都泡在陸家幫忙,算是半個主家人,聽見動靜便很自然的出去查看情況,不成想門外的竟是陸時寒,媒人忍不住驚呼道:“新郎官怎會這時來新房?前頭滿座賓客還等著您去一一敬酒呢……”
媒人的聲音不小,屋裡人都聽見新郎官拋下滿堂賓客過來找新娘了,本是寸步不離陪著顏芝儀的百葉和楊媽都忍不住往外走了幾步想看熱鬨,顏芝儀更是精神一振,趁著身邊沒人盯著,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坐直身子並撩開蓋頭,滿臉期待的看向門口。
陸時寒如顏芝儀所想的那樣身穿喜袍,花紋刺繡雖不如她身上的嫁衣這般華美精巧,但俊美無儔的臉穿上大氣張揚的紅色,讓他看起來仍有著不輸於世家公子的雍容爾雅,此時手裡端著碗筷也絲毫不影響這份矜貴氣質。
隻是被媒人這般露骨的打趣了一通,陸時寒心頭到底生出了幾分局促,白淨斯文的臉上又染上了幾絲紅暈,但還是腳步不動的站在門口,溫聲解釋道,“我過來送些吃食,今日你們也辛苦了,廚房灶上留了飯菜,可以輪流過去用一些,不必等到喜宴結束。”
“還是新郎官考慮周到,那就謝謝您了。”媒人嘴裡說著感謝,人卻始終擋在門口,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說著還伸出了雙手,“東西給我就行,我們會仔細喂給新娘子,不叫她餓著肚子的。”
媒人也不是故意要“棒打鴛鴦”,委實是還沒開始鬨洞房,新郎現在就進新房有些不合規矩。若是新郎家父母長輩為人隨和些,這些小細節她們做媒人的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她明眼瞧著新郎母親是個很講究規矩的人,就像今日的跨火盆,除了那幾家高門大戶會講究這個,普通人家是很少擺上火盆的,因為穿著繁複嫁衣跨火盆算是危險動作,男方家若是堅持要加上這個流程,多少有些給新娘子下馬威的意思。
不過她其實也能理解秦氏的心理,本朝建國一百餘年也沒出過陸狀元這樣年輕有為的狀元郎,狀元母親擁有一個人中龍鳳的兒子,性子高傲些,甚至目無下塵也很正常。她隻是受邀作為這場婚事的媒人,又不是新郎新娘家什麼人,也沒有資格評價狀元母親的對錯,需要做的無非就
是見機行事。
既然狀元母親愛講究個規矩排麵,她便也隨這位當家太太意,處處都按照高門大戶的規格行事,如此一來狀元母親挑不出毛病,新人也滿意,才能皆大歡喜。
陸時寒雖然猜不到官媒娘子具體的心理活動,但至少看得出對方阻擋之意。
他也是頭一回成親,也怕自己的行為會破壞什麼規矩,便不好堅持到底,帶著兩分失望依言將裝著食物的碗筷遞給了媒人,收回手之前突然若有所感的抬頭,便毫無預兆的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那閃閃發光的眼神他看過無數次,臉上的神情也最熟悉不過,但他沒有想到印象中單薄柔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