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起微瀾(1 / 2)

原煥聽到高順真情實感的安慰,半晌沒回過神,是他的問題還是這人的問題,這年頭對長相的要求已經那麼高了嗎?

高順自知嘴笨,看銅鏡後麵的人麵上震驚之色不減,暗罵自己不會說話以致雪上加霜,借口安排軍務退到外間,然後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會說話就彆說話,這張臭嘴啊!

外間沒有炭盆,冷風迎麵吹來讓人不自覺打了個哆嗦,高順四下打量著院子,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董卓忙於戰事鮮少來郿塢,此處僻靜,董氏家眷也不會來這裡,涼州兵大部分跟在董卓身邊,隻有少部分駐紮在郿塢,以他的身份,悄無聲息布置幾間舒適的屋子並不算難。

大人養傷養病時不可過於憂心,小公子尚在繈褓之中同樣離不開人,院子可以看上去偏僻冷清,內裡必須捯飭捯飭讓大人和小公子住得舒適。

原煥任高順離開,恍恍惚惚放下鏡子,愣了一會兒沒忍住又拿起來,再看一眼,就億眼。

老天,這是他配擁有的美貌嗎?

忽然,被子裡傳來嬰兒微弱的哭聲,原煥臉色一變如臨大敵,慌忙扔下鏡子,生疏地抱起繈褓輕輕拍打,待小家夥委委屈屈的停下哭聲,才小心翼翼將繈褓放回遠處。

他們父子倆都是屍體堆裡爬出來的,這裡缺吃少喝,小孩子才幾個月大,全靠侍女熬的米湯續命,也是他們命大,郿塢裡住著的董氏族人不會往僻靜之處來,不然哪裡有機會等到他醒過來。

高順敢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和孩子藏在郿塢,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對他們不利,他不覺得世家大族之間的姻親關係有多可靠,隻是高順這個名字暫且可以讓他放下戒心。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那兩個不省心的弟弟如今鬨得正凶,董卓分身乏術,在關東聯軍未散之前沒有精力來郿塢享受,至少在董卓過來之前,他和小家夥都是安全的。

原煥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繈褓,分心思忖如今的形勢。

郿塢不是久留之地,目前在天下人眼裡,他和袁氏那些族人一樣都是已死之人,如此既好也不好,好的是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死人身上,壞的是離開郿塢後不能回汝南。

董卓廢少帝立新君時曾將事情與太傅袁隗商議,袁隗同意後才真正推小皇帝坐上皇位,袁紹自幼和叔父袁隗關係親密,他離開京城逃至渤海,袁隗不可能不知道。

之後給袁紹渤海太守的官職,估計也是董卓和袁隗妥協的結果。

汝南袁氏樹大根深,在朝堂之上勢力頗大,即便是董卓也不好直接撕破臉麵,袁紹、袁術在外麵肆無忌憚的打著袁氏的旗號招兵買馬,未嘗沒有篤定董卓不敢對留在京城的袁氏族人做什麼的打算。

沒想到董卓不按常理出牌,不光敢對舊主下手,還直接屠了他們全家。

事情實在出人意料,放在董卓身上卻是另一種感覺,世人聽到董卓如此行徑,震驚之後反而覺得這的確是他能乾出來的事情。

如果不是顧及那點不知道有沒有的兄弟情,他甚至懷疑董卓滅袁氏滿門背後有袁紹、袁術這兩個弟弟的推動。

左右他們倆已經逃了出去,京城除了太傅叔父就是原主這個嫡長兄,隻要原主在,他們倆就一直是弟弟,隻有原主死了,他們才能正大光明的爭。

他沒有見過袁紹、袁術,原主記憶中和這兩個弟弟也不甚親近,見到真人之前他不會把人想的太壞,當然,也不可能把他們想的太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放在什麼時候都很合適。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拿小家夥的性命做嘗試。

關東反董之勢如野火燎原,酸棗聯軍為兗州、豫州兩路人馬,河內聯軍為冀州人馬,魯陽聯軍為荊州人馬,三方彙集在一處,推袁紹為盟主討伐董卓。

東郡太守橋瑁為對抗董卓,偽造三公文書散發到各州郡,試圖恢複弘農王的帝位,沒成想董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弘農王毒殺,徹底斷了聯軍的念想。

是個狠人。

如今離董卓喪命至少還有兩年,他不能一直帶著孩子躲躲藏藏,原主和那些族人死得不明不白,袁紹、袁術不思為族人報仇,他卻不能袖手旁觀。

既然借由原主的軀體重獲新生,為原主報仇就是他的責任,他自己吃點苦頭不打緊,不能讓孩子跟著他受苦。

原主承襲父親爵位受封安國亭侯,有董卓在京師,官職一時半會兒拿不回來,爵位卻能籌劃籌劃給小家夥留下,亭侯乃是列侯,位同五品官階,原主還有食邑在安國,足以讓他們站穩腳跟。

隻要能離開郿塢,身份暴露與否並不重要。

煙氣嫋嫋升起,侍女離開之前特意在窗前留了條縫散煙氣,原煥攏緊外衣,看小家夥躺在繈褓裡睜著眼睛吐泡泡,感覺他可能要餓了,於是撐著身子下床讓侍女熬米湯來喂孩子。

不是不樂意照顧小家夥,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僥幸留得性命,到底還是傷了底子,董卓的親信闖進太傅府和太仆府抓人的時候下的是死手,他身上那個血刺呼啦的大窟窿不是假的,傷得那麼嚴重,就是養好了也會有礙壽數。

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活不活得長到時候再說。

原煥頭暈目眩地扶著床喘息,額上已經冒出冷汗,躺著的時候顯不出來,站起來才發現走路是真的不容易,腹部的傷口還沒長好,稍微一動彈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院子裡的腳步聲逐漸多了起來,高順聽到屋裡的動靜趕緊進來,一邊安排人將床榻上的小家夥抱起來,把被褥什麼的全部換新,一邊小心扶著蒼白無力的孱弱青年在炭盆旁的軟椅上坐下。

跟著他過來的不隻一隊帶著各種物件的侍女,還有背著藥箱的疾醫,原煥半靠在椅子上緩過那股子疼勁兒,還沒來得及詢問這是怎麼回事,疾醫便絲毫不敢馬虎的開始診脈。

訓練有素的侍女們輕手輕腳布置房間,眨眼的功夫冷清的房間就變了模樣,待她們秩序井然的退出內室,房間隻剩原煥高順疾醫,以及拿著小勺喂小娃娃喝米湯的十幾歲小姑娘。

原煥對她有些印象,他和小家夥在郿塢屬於黑戶,經常出入這裡的人不多,每日給他換藥喂藥的便是這一位。

疾醫診完脈後親自下去煎藥,侍女將小家夥喂飽哄睡放回柔軟的床榻也悄然退下,高順將門關上,轉過身來低聲道,“大人傷重未愈,需臥床靜養,不可見風。”

原煥掩唇輕咳,抿了幾口熱水壓下喉中癢意,然後順著這人的攙扶回到床上。

粗糙的被褥換成柔軟舒適的金貴料子,煙氣熏人的炭盆換成三個精致的暖爐,床邊的桌子上擺著煙霧嫋嫋的鎏金銅爐,淡淡的香氣從其中傳來,凝神靜氣很是好聞。

就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原煥靠在床頭上,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來哪裡有古怪,隻好暫且將問題壓在心裡,“屋裡暫時沒有外人,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