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起微瀾(2 / 2)

傷口在腹部,不牽動傷處完成跪坐的姿勢難度頗高,等他調整好坐姿,張遼已經將筆墨以及可能會用到的竹簡絹布全部準備好了。

原煥先道了聲謝,然後提筆在絹布上寫下幾行字,感謝原主的刻苦努力讓他平白得了手好字,不然怕是拿到筆就要翻車,“文遠,得空將信送到伏義手中,他見到信會知道要怎麼做。”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甘久居人下?

關東聯軍內部不寧,董卓手下也不是鐵板一塊,呂布在他手下鬱鬱不得誌,不用等王允挑撥離間,他現在就可以挑撥。

文人挑撥需要繞圈子,武將脾氣上來直接就是乾,隻要高順現在還沒變成那個“呂布知其忠而不用”的高順就好。

原煥寫字沒有遮掩,張遼看著絹布上的字眼睛越來越亮,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然不甘心久居人下,大人終於要開始乾大事了嗎?

他就說嘛,袁紹能在外麵扯大旗當盟主,他們大人比袁紹強了百倍千倍,出去之後……咳咳……總之肯定比袁紹厲害。

高伏義是個木頭腦袋,要緊事情找他比找高伏義更合適,大人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他真的比高伏義能乾。

“有問題嗎?”原煥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將絹布展開又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哪裡有問題,“文遠為何這般反應?”

張遼回過神接過絹布,略帶興奮的問道,“大人,我能和高伏義換個活兒嗎?接下來他來郿塢保護大人,我替大人衝鋒陷陣。”

原煥無奈搖頭,“首先,我們不需要衝鋒陷陣,其次,文遠,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身在何處?”

這裡是郿塢,是董卓給他自己準備的進可攻退可守的養老大本營,兩個人名義上都是董卓的部下,想調換崗位找他不行,得去找董卓。

張遼從縱橫沙場的幻想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鬨了個笑話俊臉一紅,借口送信慌忙跑出去。

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不會再鬨笑話。

日落西山,星月皎潔,酸棗聯軍駐地,良宵盛宴燈火通明。

曹操帳中,幾個狼狽的年輕小將低著腦袋喝悶酒,神色低落和外麵的熱鬨格格不入。

十八路諸侯聯合意在討董,結盟的時候表現的赤膽忠心,說什麼“齊心合力,共赴國難”,結果呢,一個個的勾心鬥角搶功勞,還不如一盤散沙省心。

曹操推動各路諸侯起兵討伐董卓,原以為有汝南袁氏出身的袁紹為盟主,聯軍之中即便有些摩擦也不會耽誤正事,萬萬沒想到找來的儘是些借口營救天子鏟除董賊謀私利的虛偽小人。

大漢天子本該威儀八方,如今卻被奸人掌控隨意廢立,朝中奸臣當道,蠅營狗苟奴顏婢膝,對董卓的惡行敢怒者多卻無人敢言。

十八路諸侯兵強馬壯,有烏程侯孫堅勢不可擋,有冀州牧韓馥提供糧草,若能萬眾一心兵分兩路,一路固守成皋,據敖倉,塞繯轅、太穀,一路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兩路兵馬遙相應和,董賊豈有生路?

結果可好,一群人聚在酸棗滿口仁義道德,打起仗來卻各種推脫,孫堅為先鋒進兵汜水關,一路大勝殺到離洛陽隻有幾十裡,緊接著便出現了克扣軍糧的事情。

袁術擔心孫堅功勞太大蓋過他的風頭,在大軍旗開得勝之時故意不發糧草,導致孫堅軍中因缺糧而被董卓部將華雄偷襲,進而前線整個潰敗。

如此心胸狹隘不分輕重緩急,如何對得起他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的美名?

更令他憤怒的是,身為盟主的袁紹對袁術的所作所為置若罔聞,豎子不足與謀。

大漢傳承四百年,難道要亡於董卓之手不成?

曹操胸中鬱鬱,仰頭又是一盅熱酒下肚,他以為袁本初和他一樣想要匡扶漢室,現在看來,能和他一同挽救江山社稷的竟然隻有一個烏程侯。

嗚呼哀哉。

帳中氣氛低迷,聯軍靠不住,想要打仗隻能靠他們自己,隻是他們兵馬有限,昨日試圖率兵占領成皋,不料董卓派徐榮率軍迎戰,那徐榮所率兵馬是他們的十倍之多,又是糧草充足的精銳之軍,他們如何打得過。

此戰軍中士卒死傷大半,隻得退回酸棗再行商議。

“兄長,我們現在怎麼辦?”曹洪受不了帳中的氛圍,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盟主不願分兵西入武關圍困董卓,我們剛吃了敗仗死傷慘重,想派兵也無兵可派,是進是退兄長你說句話吧。”

曹操神色晦澀不明放下酒樽,許久才咬牙開口,“離開酸棗,前往揚州募兵。”

北方連年戰亂,能募到的兵還沒有黃巾亂民多,他們如今糧餉不多,不能招募亂民為己所用,想要快速恢複元氣,隻能去戰事較少的地方募兵。

他這次損失慘重,聯軍卻遲疑不前,日日在酸棗高歌宴飲,如此聯盟不待也罷。

天子被董賊脅迫西遷,洛陽長安皆在董卓的控製之下,如今除了烏程侯依舊在和董卓作戰外,其餘關東諸侯早已將這事置之腦後,甚至連表麵功夫都不肯做,為了擴大勢力地盤,紛紛割據稱雄。

袁本初身為盟主,不思為國效忠,亦不思為族人報仇,滿腦子想的都是擁兵自重,他以前是瞎了眼才覺得那人能和他一起施展抱負。

洛陽城,高順從軍營回到暫住的府邸,展開從郿塢送來的錦書,看到上麵寫的東西後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字跡秀麗疏朗,正是遠在郿塢的太仆大人親筆所書,張文遠在大人身邊胡說八道講了什麼,大人怎麼會對呂布感興趣?

董卓生性凶殘,呂布能被他重用,脾氣沒比他好多少,絕對不是好相處的人。

大人想要為族人報仇的急切之心他可以理解,但呂奉先真的不是好掌控的對象,高順仔細將絹布收起來,看向窗外陷入沉思。

府邸外麵,寬敞的官道帶著明顯的破敗氣息,身量遠超常人的高大武將騎在高頭大馬上,頭頂兩根顯眼的須須隨著馬蹄跳動規律的晃著,將他身上的煞氣衝淡不少。

洛陽城中如此打扮之人,除了中郎將、都亭侯呂布呂奉先再無他人。

徐榮剛打了勝仗回來,董卓那邊正設宴慶祝,呂布自認比徐榮厲害的多,可是打仗就是輪不到他,慶功宴上喝酒也沒什麼滋味,宴席剛結束就跑來找和他一樣一直沒被派去戰場的倒黴蛋。

都說酒壯慫人膽,對於不慫的人來說,喝高了之後更能折騰。

“高伏義,高伏義你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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