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一桌五個人, 唯獨他最清閒無人理會。

林蘇瓷悄悄把酒罐弄了過來,給自己小小倒了一碗。

他以往並未怎麼沾酒,心裡也有數,隻一口一口抿著喝。

淺淺自己釀的酒,味道清甜, 入口後勁棉柔, 酒香入喉, 餘味無窮。

小小的半碗喝完,林蘇瓷都沒有幾分酒意,全然當做了甜茶吃的津津有味。

林蘇瓷配著桌上一碗花蛤, 邊吃邊喝, 時不時還給宴柏深上供幾口。

他們正在低聲說著關於同門其他師兄弟的事情,林蘇瓷捧著酒碗, 聽得也認真。

三師兄竟回璉在天佑城的城主府暫時供職,作為赫赫有名的符籙師,他的待遇很好, 也沒有人發現他與大魔頭宴然之間的師兄弟關係, 活得滋潤。他最近才給虛無妄這邊來了信,說是打算來看師父。

阮靈鴣當初的仇人, 在三年前,宴柏深的協力下,已經死的墳頭草盈盈。而阮靈鴣報了仇, 就回到了四方門, 一點點把房子修建起來, 重新養花種樹,忙忙碌碌做個休閒人。

至於小藍和鐘離骸鳴,這兩個人結伴去挖礦,有小藍護法,鐘離骸鳴做生意,兩個人是目前為止,全師門最富裕的人。

林蘇瓷聽著,回憶著自家師兄師姐們,不由感慨。這一彆竟然是三年多。

他抬起酒碗啾了幾口。

說著說著,虛無妄開始說他這些年在外的情況。從他離開師門外出曆練至今已經好幾個年頭,他經曆過的太多,簡短說來,也是長長一幅畫卷。

到了最後,就說到了三年前他們倉皇離開的時候。

那時候林蘇瓷剛剛進去底下修室還不久,金池與輕缶還在合計做個什麼營生,攢點錢,等林蘇瓷出來的時候把他打扮成富家小少爺,這樣帶回家去,宴柏深或許能消消氣。

輕缶如是奢望著。

可就在他們搗騰營生的時候,就有一撥人追殺上了他們。

比起一問三不知,隻知道出了事倉皇逃命的婉兒,虛無妄知道的顯然更多。

當時在金家小院裡的,一共三個金丹,七個融合,二十六個築基,認真說來也不是一個任由拿捏好欺負的團體。可是就這樣,他們都被追殺的狼狽出逃。

金池一個在此地盤亙多年的妖修,勢力一朝被全部剪斷,手下少女們也多多少少有損傷。而輕缶,出門一次,就會遇上一次襲擊,險些都受了傷。

虛無妄自己,他在碧海大陸曆練了多年,也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強勁的敵人。隻要他出現的地方,無論何處,都有前來要他性命的敵人來襲。

虛無妄在危險之中存活多年,身上的逃生經驗也是十足的豐富,硬是給自己殺出了一條生路。

饒是如此,接連不斷的襲擊接踵而來,根本不給他們小院中的人半點喘息的機會。

這種情況就連金池也無法找到更好的脫身辦法,幾人商量過後,知道這一波勢力難以抵抗,暫且先退後撤出此地範疇再看。

那個時候林蘇瓷所在的地下修室被保護的很好,外頭也沒有人知道還有這個地方,三道門不是從裡麵開,靠著外力也是無法破解的。也是因為如此,能夠確保林蘇瓷的安全,輕缶才同意了金池的要求,留給了林蘇瓷一個書信,集體遷徙。

那道追殺他們的勢力一直跟到了虛度界,在他們上島之後消失了。

輕缶與金池在風燼領域落腳,過了一年,確保安全的情況下,派出去婉兒試探。

婉兒在外浪跡了許久,也未曾招惹來任何和之前那波勢力相同的人的追殺,故此放下了心,回到了城裡去,等待著林蘇瓷的出關。

林蘇瓷也是第一次聽到關於他們當時撤離的詳細情形,多有疑問,隻攥著酒碗眼巴巴看著虛無妄。

宴柏深也麵帶深意,手指摩挲著小酒杯,垂眸沉思。

當時的林蘇瓷不過是一隻廢貓,存在與否都無關緊要,不會有人是衝著他來的。輕缶的話,也不太可能,畢竟他隱世了一百年,沒有過任何仇敵。而且他帶著林蘇瓷私逃,還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躲躲藏藏的,更不可能會有惹是生非的可能性。

金池?那位金丹妖修也不是一個年輕氣盛愛找事的。就算有,那也不會惹到一個能徹底把他在碧海大陸的根基斬斷的組織。

所以當時對他們下手的人,到底是誰?原因為何,目的在哪?

林蘇瓷也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眼手中酒碗,仰頭一口乾儘。

酒解千愁,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疑惑解開。

天色越來越暗,外頭刮起了一陣風,殘碎的葉子上沾染著點點血腥,由遠及近飄落,在院子圍牆上落了腳。

“可有查過他們身份?”宴柏深聲音冷清。

虛無妄又添了一杯酒,笑著搖頭:“我這三年大部分都在島上,出去的時間太短,至於打聽他們身份……至今隻算有一個確定的消息。”

宴柏深與林蘇瓷都抬起眼看他。

虛無妄轉著酒杯,沉吟了下:“我也不知是否是誤導,不過按照得來的情報分析,許是與林家有些關係。”

又是林家?

林蘇瓷蹙眉:“這個林家不是說高傲得很,從來不會容許家中人做這些仗勢欺人的事麼?”

“傻小子,你聽他們說呢。”虛無妄差點嗆了一口酒,笑得左搖右晃,“林家是因為那位大前輩的鎮壓,不得外出來與俗世有過多牽扯。可那也隻不過是針對林家有名有姓的人罷了。林家的姻親,外係,門徒呢,這些人,隻要不會鬨到林家內門去,林家就還是那個避世的林家。”

“你是說有人陽奉陰違?”林蘇瓷一點就通,可緊接著而來的,又是不解,“這就奇了怪了,那和我們到底有什麼關係?”

“這個我可不知道,”虛無妄乾脆得很,“我得到的也不過這一個消息,更近一步想要去打探清楚,可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

“小崽子,”虛無妄笑吟吟對林蘇瓷道,“說不定和你有關呢,瞧,你也姓林。”

林蘇瓷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林是那個林,根本不在意虛無妄的這個話。隻認真思索了下,關於林家的劇情。

如果不是白晴空的劇情走到了那裡,林家是不會露麵的。而且白晴空是憑借著一個機緣巧合獲得了一個承諾,在多年後,換到了林家的一份幫助。

可這其中,林家的存在太微弱了,裡頭不過寥寥幾筆的描寫,林蘇瓷就算想破腦袋瓜,也想不透其中的關聯。

他憤憤之下,又是一碗酒咕嘟下肚。

和常年在蠱裡頭拚命的虛無妄不同,婉兒在那兒是待了有些年頭的,對於林家的,多少了解那麼些。她與淺淺聽到這,立即高高舉起手:“我我我知道一點!”

幾人都看向她。

婉兒剛剛飲了不少酒,臉上一片酡紅,眼角染了醉意,許是常年縱情聲色,她已經習慣了幾分媚態,使人一看就是一個等待憐惜的嬌美人兒。

而在場的幾個人,沒有一個有人性。

看她的眼神和看七八十歲老嫗沒什麼差彆。

婉兒習慣性撩了撩發絲,慢條斯理道:“我可是知道那麼些。虛師兄說的不假,林家人不會真的做什麼,在外行事荒誕的,一般都是扒拉著林家人,狐假虎威的外人。那個翠葉雪,不就是如此麼,可偏偏因為林家這個名頭,就無人敢招惹。”

“在外頭,那些人不敢直接打著林家人的名頭,最多就是拐彎抹角提示一下,他們和林家的關係,饒是如此,大家也都是曉得該怎麼對待的。那啟子人不敢在細埃城附近,怕遇上真正的林家人,全部都在距離細埃城有千裡之遠的其他城。主城的城主都是林家直係門徒,他們連主城都不敢待,越是偏遠的小城,聚集的越多。比如咱們那個同結城。”

婉兒豎起一根手指:“說起來,我在雲朝坊的時候,也曾認識了一個拐著彎說自己和林家有關係的。我哄了他好些日子,打問過他到底什麼關係,他嘴巴嚴,我套了許久,也隻曉得,他認識的是一個林家門徒,而那個門徒,頗受林家一位公子的重視。”

林家林家的,林蘇瓷都聽暈了:“那這些和二師兄說的,對咱們家出手的,有關係麼?”

婉兒搖搖頭:“這個我倒是不知道。隻能說一點,如果是和林家有關係,八成是打著林家旗號的外人罷了。”

“我不讚同。”虛無妄卻反駁道,“外人哪裡來的實力,當初將我們逼成那個樣子。”

“這……”婉兒也遲疑了。

“反正當年的事中,肯定有個真的林家人在其中攪和,現在隻要知道他們的目的在哪裡,就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策劃的了。”

虛無妄一口飲儘杯中酒,抬頭看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層層厚重的烏雲下,一抹淡淡的月光依稀可見。

“行了,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回頭,究竟怎麼回事,總能探尋出來。”虛無妄杯子一扔,大大伸了個懶腰。

“大師兄,小師弟,我且去休息了。”

婉兒與淺淺也開始收拾桌椅餐盤。拿出來了三罐酒,如今一滴都不剩了。

林蘇瓷起身:“那我們也去休息。”

他剛一站起身,忽地覺著頭暈沉沉的,眼前有些晃晃呼呼。

他手趕緊撐著石桌。

宴柏深起身扶著林蘇瓷,蹙眉:“不舒服?”

林蘇瓷軟綿綿道:“……唔,還好。”

就是有些使不上力,腦袋沉重了些,身體綿軟了些。

吃醉酒了?

林蘇瓷暗忖,低頭看了眼自己酒碗。

三個陶罐的酒,淺淺婉兒分了一罐,宴柏深與虛無妄分了一罐。還剩下的一罐,林蘇瓷一個人喝乾淨了。

哦豁,喝高了?

林蘇瓷後知後覺自己剛剛一碗一碗喝的,當真不是甜茶。再怎麼香醇,酒就是酒,不像水喝了無礙,喝多了酒,總會有些醉意。

林蘇瓷顫巍巍抬腳試探走了一步。

還好還好,雖然有些軟綿無力,到底能自立。

他立即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沒事沒事,我剛剛起身太猛了,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了。”

宴柏深直勾勾盯著他,並未說什麼。

林蘇瓷想了想,推了推他:“柏深你去洗漱吧,我先回去換衣服。”

“嗯?”宴柏深眉頭一挑,似有不解。

林蘇瓷一本正經道:“我的身上有些酒氣,換了就沒有了。”

宴柏深:“……”

他沉默了片刻,鬆開了手。

林蘇瓷立即大步朝前走。

小院到底隻有巴掌大。他與宴柏深住的右側廂房,連著步伐過去不過二三十步,林蘇瓷每一步踩得都很用力,一個人試圖走出一個軍隊的威武。

然而落在宴柏深的眼中,眼前醉酒的小貓崽,擺著一臉嚴肅認真,抬腳落歪,身體越走越斜,輕飄飄的好似一個紙片,隨風都能吹得東搖西晃。

宴柏深眼睜睜看著林蘇瓷走著走著,腳一歪,身體晃了幾晃,險些跌倒。

他手指一彈,打過去一道氣團,將林蘇瓷身體支撐住。

“哎?”林蘇瓷皺了皺眉,頗有不解,“這地怎麼開始搖了?地動了?”

平坦筆直的青石板院路靜靜躺在他腳下,一言不發,十分委屈。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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