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瓷慢吞吞、慢吞吞鬆開手,再更慢吞吞, 往後退了一步。
他被那人直勾勾看著, 心跳加速, 渾身都有種難以言喻的亢奮勁兒。這很不對頭。
冰棺中的白發美人靜靜不動,那雙翠碧的眸子很美,像是世間最透徹的存在,和林蘇瓷四目相對著, 兩人眼底都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舅舅?”
率先打破僵局的, 是醴刎。
他扶著冰棺詫異不已,滿臉都是吃驚:“您醒過來了?!”
林蘇瓷趁機往後撒丫子跑出門去,對著外頭的宴柏深一臉驚恐大喊:“柏深柏深!不得了了!詐屍了!那個人詐屍了!”
貓崽子嚇得半路變回原形,蹭的一下跳進宴柏深的懷裡, 拚命往他懷裡鑽。
宴柏深抱著小貓崽,抓著他不停刨的小爪子, 啼笑皆非。
這聲音大的, 彆說裡麵詐屍的人了, 就算是隔了一個院子的其他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活過來了!”林蘇瓷四隻爪子比手畫腳著給宴柏深說,“他就這麼盯著我看!嚇死我了!”
林蘇瓷說嚇到了,也不假。
他背著這口冰棺小一年的時間,除了睡覺以外,這口冰棺和裡麵的白發美人, 整天都在他背上, 從未離身過。怎麼說也是親密的掛件關係, 林蘇瓷有事沒事還會對著冰棺裡的白發美人扯犢子幾句,畢竟在他心裡,這位白發美人已經辭世了不知道多少年,神魂早就不在了,空殼子和人偶一樣。
結果,人家是活著的。還當著他的麵,睜眼了,醒了。
那他當初念念碎了那麼多的東西,全部都給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完犢子了!
林蘇瓷扒拉開宴柏深的衣服,把自己埋在宴柏深懷裡,嚴肅的貓臉上露出一個凝重的表情。
這位上代妖皇陛下,該不會把他當妖怪中的妖怪,抓了他燉一鍋吧?
林蘇瓷瑟瑟發抖。
宴柏深抱著林蘇瓷哄了哄,又湊上去想要親一口,被林蘇瓷憤怒撓了一臉。
“呸!要點臉,這會兒我還是個幼崽,不許動口動手的!”
宴柏深頂著林蘇瓷的利爪,硬是親了林蘇瓷幾口,吃了一嘴的毛。
親完貓崽子,宴柏深揉著他慢悠悠道:“放心,他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林蘇瓷沒有被安慰的感覺,還是憂心忡忡:“你說他真的不會被他外甥挑撥,一起來揍我吧?我就是一個小崽子,扛不住兩代妖皇的揍。”
“不會,”宴柏深想了想,說道,“他不至於對你動手。”
談話間,那間存放冰棺的屋子裡傳來怒吼,林蘇瓷耳朵一抖。
這分明是醴刎的咆哮。
這對舅甥怎麼了,前代妖皇陛下才剛醒過來,現任妖皇陛下就要被逼瘋了?
林蘇瓷有些怕,還是裝著膽子跳到窗戶邊上,小爪子翻開了一點窗紗,瞪著翠盈盈的眸朝裡麵看。
冰棺裡已經空了。那位白發美人背對著他而站,高挑的身姿,腰肢纖細,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慵懶。
而站在白發美人對麵的醴刎,已經咬著牙,一臉怒意,金色的眸都要染紅了。
“醴刎,你又失態了。”
白發美人的聲音清清淡淡,帶著一點漫不經心,語調裡有一份林蘇瓷從未聽過的轉音,入耳的感覺,很彆有風情。
“舅舅!”醴刎氣急敗壞,“您這種時候了還在說這種話!您就不能,就不能……”
白發美人豎起一根手指:“噓……”他壓著聲,似笑非笑,“溜進來了一隻小貓。”
就在白發美人說話的時候,林蘇瓷迅速轉身撒丫子就跑。
可他跑得再快,也沒有跑過一道靈氣。
直接卷著他肚子,把他整隻貓從外頭順著窗子縫卷了進去。
“喵喵喵!”
林蘇瓷淒厲叫著,爪子憑空亂刨,渾身皮都繃緊了。
完犢子了!這是要被兩代妖皇親手解決了麼?
林蘇瓷精神緊繃,差點都想先發製人,虧得想起來自己是個柔弱的崽子,靠山宴柏深在外頭,救他都來不及伸手。
還是乖乖地,說不定能免去一些苦頭。
貓崽子從來都是個識時務的崽。
林蘇瓷落入了一個懷抱。
和宴柏深看似冰冷,實際上有著溫柔的溫度的懷抱截然不同,抱著他的,是一個從內到外徹底如寒冰堆砌的懷抱。
林蘇瓷凍得渾身一個激靈。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抱著他的人,應該就是白發美人了。
上代妖皇。
他顫巍巍抬眼,對上了白發美人的笑眸。
“這個小混蛋居然敢偷聽!”醴刎看上去都快要把林蘇瓷活剝生吞了,那猙獰的麵容,一點都不和藹可親。
當然,林蘇瓷也沒有指望醴刎能對他露出一個笑臉來。自作的孽,自己收著。
林蘇瓷老老實實垂掛在白發美人的懷裡,一動不敢動,隻悄悄給宴柏深傳音入密:“快來救貓了!!!”
“……嗯。”
半響,宴柏深的回複姍姍來遲。
門被敲響了。
“醴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