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白蓮花在七十年代(十三)(2 / 2)

海城初春的氣溫與寒冬時沒有絲毫的區彆,寒風冷冽,似剪刀一般割著人臉,江勁鬆為白楚蓮穿上厚厚的棉衣,自己來不及穿外套,一件單衣沒穿鞋子,赤腳抱著她狂奔到醫院,所幸他們這離第一人民醫院隻有十分鐘的路程。

白楚蓮的羊水提前破了,情況比較危險,醫生建議白楚蓮剖腹產,他們不是海城本地人,剖腹產需要一大筆費用,此前江母做手術已經花了他大半的積蓄,這個手術一做,他是真的要一貧如洗了。

江勁鬆沒有猶豫,顫抖著手在手術通知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關係欄裡填了“丈夫”兩個字,他拉著護士的手紅著眼眶說:“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大人平安!”

深夜裡的醫院依舊燈火通明,長長的走廊上白熾燈泛著森冷的光,江勁鬆並不喜歡醫院,前世的最後一年他幾乎都躺在醫院裡。

那時的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於生命已經是漠視,也看淡了他人的生離死彆,而現在他坐在醫院裡迎接新生的到來,終於對未知的未來生出了迷茫與期盼,早已忘卻的希望在胸腔裡破土而出。

他徹徹底底坦然地接受了這個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不再壓抑一直潛伏在心上的悸動,伴隨著他放下重生以來對世界強烈的警戒,屬於這個世界的自己獨一無二的那些記憶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也終於正視這個世界的分歧點——那個柔弱秀美的女知青款款從拖拉機上走下來,走向了“他”,春風拂麵地笑指著“他”要住到“他”家裡,那些幸福的曾經不再被埋藏,而是與重生的靈魂同享。

江勁鬆擁有了完整的記憶,他既是重生前的江勁鬆又是重生後的江勁鬆,慶幸的是這個世界的白楚蓮並不是另一個世界裡害了他的女人,她是他這一世的確幸——可惜被他無知地丟棄了。

苦澀的男人出手就是給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為了自己曾經的堅決。

“勁鬆,你這是乾什麼!”江母趕到醫院,就看到江勁鬆給了自己兩巴掌,嚇了她一大跳。

“你媳婦沒事吧?!”江母又接著問,哪怕白楚蓮和江勁鬆離婚了,在她的心裡白楚蓮依舊是她的兒媳婦。

“沒事……她一定會沒事的……”江勁鬆沙啞著聲音說。

淩晨三點的時候,白楚蓮生下了女兒,小姑娘雖然早產了一個月,在肚子裡卻養得很好,生下來的時候已經有四斤八了。

白楚蓮打了麻藥,被推到病房以後就一直沉睡著。江勁鬆坐在她的身邊,盯著那張還是美好的臉龐,輕聲問道:“我把你的江勁鬆還給你,你還會要他嗎?”

女人不會給予他回答,空氣中隻有男人長長的歎息。

征求過白楚蓮的意見後,江勁鬆給女兒取名為江白薇,白楚蓮向學校請了一個半月的假,錯過了新生報到,等到她出月子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份的時候了。

江母康複得很好,除了消瘦一些,看不出是一個臥病在床十幾年的人,她現在能幫著白楚蓮照顧江白薇,小白薇經過一個月的喂養,從瘦皮猴子長成了粉粉嫩嫩的寶寶,體重也從四斤八長到了八斤八。

江婷婷這個姑姑從一開始對她滿滿的嫌棄到現在的愛不釋手,抱著小白薇一抱就是一整天。江勁鬆和江母都有些不放心她,畢竟她的智力不如正常人,反倒是白楚蓮給予了她極大的信任,甚至勸著其他兩個人應該拿她當正常人對待,讓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白楚蓮去學校報到之前,江勁鬆思量許久,決定找白楚蓮促膝長談一番。

白楚蓮坐月子的時候,他去找過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是典型的海城小市民,有些勢利眼,知道自己的女兒生了他這個泥腿子的孩子,一口就回絕了幫忙帶孩子的事。而且白楚蓮的弟弟今年已經十九了,他將女朋友帶回了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家裡同居,確實也沒有地方再養一個孩子了。所以他想把江白薇帶回東方村養。

他把情況如實地告訴了白楚蓮,然後又對她分析了情況,“我媽現在身體好了不少,能幫忙帶孩子,也能請隔壁的阿嬸幫忙帶,比留在海城方便。”

白楚蓮的感情一向淡淡的,哪怕是自己生下來的孩子也一樣,但是她會對她負責。

她隻問了一句:“小薇讀書以前能來海城嗎?”

她希望江白薇能在海城接受教育。

江勁鬆眼裡滿是喜悅,鄭重地點頭道:“能!”

他默默計算了現在離江白薇上學還有幾年,他會在那時候賺到了在海城買房子的錢,讓白楚蓮與女兒在衣食住行上無憂。

比同學晚了一個多月,白楚蓮終於在同學們好奇的目光裡來報道上學了。

水藍色連衣裙,白色的鉤花開衫外套,二十歲的白楚蓮完全看不出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來學校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畢竟頂著高考狀元的名號又一開學就請假,結果大家一看還是個美女,在男多女少的醫科大學就更有名了。

這年代的人都還比較純樸,不大好意思說自己是來圍觀美女,隻能說是來看學霸。

巧的是,謝毅航和她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同班的女生不是很多,一個班加她也就四個女生,另外三個女生見她柔柔弱弱的,深表同情,湊在她身邊說:“你怎麼想不開來學醫的?這剛來就趕上章骷髏的課,早飯吃飽了嗎?沒吃飽趕緊先去吃個素包子,千萬彆吃肉包子,以免等會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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