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玉書和池礫兩個,一邊向寺中高處走一邊閒談。而同一時的兩處,不約而同的進行了同一場對話——
譚玉書對池礫無比正色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很快就要升官了,正三品的戶部尚書。”
而遠在相府的宋茗也對著身邊侍奉的封俊彥道:“戶部尚書,我準備讓譚玉書頂上。”
在場聽到這話的兩人幾乎同時表現出異議。
池礫皺眉:“雖然我曆史學的不太好,但戶部尚書應該是個文官,而你是個武官。”
封俊彥則滿臉不可思議:“可譚玉書是武將啊!”
宰相宋茗冷嗤一聲:“我大雍正經文試出來的進士,皇帝欽點的探花,給人家轉成武官,是吏部那群人在胡鬨吧。”
封俊彥咳嗽了一聲掩飾了一下尷尬,其實吏部也多是他們的人,但誰讓譚玉書當初誰也不靠呢?
當年北戎來勢洶洶,半月之內連下五城,朝廷派去的都指揮使剛到就戰死沙場,這朝中誰人不怕被派到前線。
幸虧出了個譚玉書,潛行斬首了北戎領兵大將紮爾木多吉,趁北戎軍群龍無首之際,整頓殘兵收複失地。又抗住了北戎的瘋狂報複,與北戎在邊境打了三年,直到兩年前北戎遣使議和。
但當年北戎給朝中群臣帶來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就算和談一開始也放不下心來。而譚玉書雖是個毛頭小子,還真挺可靠的,一查他父親曾經就是邊將,於是大筆一揮,讓他子承父業,戍守邊關去了。
這種任命細算下來,還真的挺不合理的,也就譚玉書性格溫吞沒有抗辯,不然的話,無故讓文舉探花改行做邊將,這種奇恥大辱,天下學子都會為他鳴不平。
不過雖然如此,封俊彥還是有些猶疑:“當年封他做正三品的懷化將軍,為的就是補償他文轉武的委屈,如今轉文的話,直接平調成三品大員,似乎也不太合理吧。”
宋茗眯起眼:“奉命於危難之際,守社稷無虞,此等大功,有何不可?”
封俊彥沉吟不語,遠處厄法寺的譚玉書也給池礫解釋完當年他會轉任的原因。
“這大概是我因禍得福,當文官不好積攢政績,當武將倒是很好攢軍功。當年功勞是多是少,全在朝中諸大人一支筆,若是有宋相為我說話,用池兄那的話說,可以靠這些功勞,少奮鬥好多年。”
說罷笑著眺向遠方:“我猜宋相會重新為我具表請功,然後再讓手底下的人或舉薦劉隨弼大人,或舉薦康定甫大人。”
宋茗將鳥籠交給管家:“俊彥,以你禮部之職,為譚玉書重新表功,然後讓咱們的人,一起推薦康定甫。”
“可是老師,康定甫是右相的人啊?”
“嗬嗬,你小子,還跟我裝傻?”
封俊彥這下也憋不住了,捂著袖子偷笑。
遠處的譚玉書則像想起什麼好玩的事,轉身神秘兮兮地問了池礫一個無關的問題:“池兄你猜,陛下與相爺是什麼關係?”
池礫麵無表情附和道:“什麼關係?”
譚玉書神神秘秘的趴在他耳邊小聲道:“和我們一樣……”
池礫:……
不知為什麼,池礫的腦海裡突然產生很多很可怕的想象。
譚玉書再次笑道:“池兄,你是我的錢袋子,而相爺,也是陛下的錢袋子。”
池礫:……
原來隻是這樣嗎?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譚玉書沒發現池礫神色微妙的變化,繼續跟他講著這件趣事:“劉大人號稱‘劉大膽兒’,而康大人號稱‘康木頭’,雖然按照雍朝禮法,戶部尚書隻是個閒職,部中諸事由各司郎官實掌,但陛下肯定也不想在戶部這個緊要的關口,立兩個這樣的門神。當然康大人會更難纏一點,所以他的可能更大吧~”
譚玉書猜的分毫不差,一想到這位康大人的為人,封俊彥就忍俊不禁:“譚大人不僅相貌出眾,深得陛下之心,現在又蒙高僧垂賜,陛下在這二者之間挑選,應該很容易做決定吧~”
“但是右相那邊的人,怎麼會輕易鬆口呢?”
……
“宋相權傾朝野,但與右相一直不和,兩個人鬥得如火如荼。彆的人右相那邊的人是不會鬆口的。但我不一樣,我這麼多年一直在外打仗,沒招惹過右相那邊的人,甚至當年能在青州安心打仗,也多虧了右相手下清流的照顧,所以如果是我的話,他們不會有太多意見。”
這複雜的關係聽得池礫直翻白眼:“所以你們皇帝是昏君,宰相是奸相,隻有右相是好人嘍?”
“噓!”
譚玉書嚇的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池兄,到了我們這就不要這麼口無遮攔了。”
池礫一把將他薅下來:“你剛才說的也很起勁啊。”
譚玉書看了一下腳下空穀,這地鬼都不能來,但是……
“池兄,我知道什麼話什麼時候能說,但池兄你可能還要學習。”
池礫:……
“我不學,我閉嘴可以吧?”
“嗬~”
譚玉書猝不及防的被他逗笑,但還是很快收斂神色正色道:“池兄,你們那的環境很平和,所以生活在你們那裡的人可能很難理解我們,但是一但牽扯上政鬥,無論是‘權奸’還是‘清流’,都很難用好人壞人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