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礫沉默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譚玉書他怎麼就這麼……就這麼……
什麼呢?池礫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而譚玉書卻異常坦蕩,將池礫請進屋,認真的問著他的近況。
“最後讓圓融還俗了是嗎?池兄果然心軟。”
池礫:……
這也叫心軟嗎?那心狠是什麼程度的?
看著池礫的表情,譚玉書陡覺失言。
他習慣性的揣測池礫的做法,覺得憑他的性格,對付敵人的手段會更酷烈些。但他忘了池兄是在那樣平和的環境長出來的人,哪怕脾氣不好,骨子裡也帶著修養底線。
譚玉書狀似無覺的繼續微笑,將一絲淺歎壓在心底。這一刻才清晰的意識到,他和池兄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因為譚玉書成功武轉文,譚家著實熱鬨了好一會,譚母準備大肆宴請親朋好友,其中尤其包括譚玉書的大伯母。
譚玉書微笑著對池礫道:“晚上難免有一場大宴,我必然要不醉不歸了。不如趁現在隨池兄走走吧,池兄是不是還未見過雍京的街市?”
“嗬,我哪比你啊,每天不是去飛仙樓,就是去望月樓的。”
譚玉書眨了眨眼睛,有些驚奇道:“池兄你怎麼知道的?”
嗬嗬,還真是啊,抱著手臂道:“你猜?”
“我不猜。”譚玉書眉眼彎彎:“已經臨近中午,既然已經提到了,我便請池兄吃酒吧。”
池礫冷哼一聲,隨他去了。
聽到他們要出去,小廝駕好了車,載著他們出府。
池礫以前對古代街市的認識,隻限於影視劇裡那幾條萬能街道,而真的到了古代,才發現遠比想象的繁華開闊。
雍朝的建築技術明顯很發達,從掀簾望去,隨處可見二層、三層的樓閣,屋角飛簷、著漆用彩都異常精美寫意,無論從實用還是美學方麵都可圈可點。
街道上車馬如流,摩肩接踵。街邊具是商鋪或者小攤販,攤上貨物琳琅滿目,讓人叫不出名字。
池礫轉頭小聲道:“看你們這的街市,和我們那的城市也差不多,人都這麼多。”
譚玉書低笑道:“這裡是京都,自然繁華,與池兄那是不敢比啊。”
騾車很快就到了傳說中的飛仙樓,飛仙樓是雍京比較有名的酒樓,臨湖而建。與之比鄰的酒樓也有很多家,高高矮矮的交錯在一起。這其中唯有飛仙樓最高,若仙鶴振翅,淩於群肆諸拱之間,故得飛仙樓之名。
池礫跟著譚玉書進去,譚玉書很顯然輕車熟路了,領著他上樓,沿路介紹。
這飛仙樓大概是古人的五星級宴會廳,裡麵的小二個個衣著整潔,滿麵笑容,每進來一個人都有人過來招呼。樓內空間很大,人來人往,數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彈琴唱曲,台上還有胡女作舞。
池礫微笑:“你這一天天的,過的挺瀟灑啊。”
譚玉書:……
他怎麼覺得,這話不太像是好話呢?
於是從善如流道:“池兄謬讚了,這裡消費這麼高,我也不常來的,今天算是為池兄接風洗塵。”
嗬。
等二人坐定,小二便準備為兩人上茶,被池礫止住了,今天喝了好幾碗,再喝吐了。
小二便隻奉了譚玉書的份,然後報唱菜名,唱完將菜冊交給譚玉書,譚玉書笑著問:“池兄想吃什麼?”
這裡的菜名“文雅”的和詩一樣,池礫聽了一個遍,愣是沒聽出他說的這幾樣都是什麼菜,臉色不由沉下來。
譚玉書也能看出他的迷茫,就笑道:“客隨主便,那便聽我的吧。”
譚玉書和池礫同食了幾天,漸漸發現池礫很少吃葷腥辛辣的食物。初時以為他口味偏淡,後來發現他不是不吃,隻是每次吃的量都固定,從不多吃,所以猜測他可能是脾胃不好。
便點了一些不太油膩的魚羊肉、兔肉、糕點、麵食、熱羊奶。至於新鮮蔬菜,連皇帝都吃不到,更不用說酒樓裡麵了,隻能點一道“雪中一點翠”,嗯,俗稱炒白菜。
池礫看他熟練點餐的樣子,心下冷哼,不常來?騙鬼哦。
雍朝的規矩,隻要不是當麵殺死的肉,和尚便都能吃,也沒有什麼忌諱可言。
池礫嘗了一下這裡的菜式,雖然沒有現代那麼齊全的調料調味,但廚工技藝精湛,將食材本身的鮮味發揮到極致,味道乾淨,對於池礫來說反而更順口些,不由多吃了點。
不過再吃下去晚上就要睡不著了,便放下筷子,剩下的全歸譚玉書。
譚玉書畢竟是個武人,人看著瘦削,身子可不弱,力氣更是不小,食量自然也大。
平時和外人宴飲應酬,為了不顯得粗鄙,譚玉書總不好吃太多,但他和池礫同住同食了一個月,誰不知道誰啊,沒必要裝了。
一頓飯下來,花費了兩千六百文,譚玉書便摸出幾塊碎銀子,招呼小二稱重,稱出來差個幾錢,不過見譚玉書是常客,便大方的給免了,還挺不好意思的。
從飛仙樓出來,兩個人也不坐車了,一起漫步回去,途中偶遇一間醫館,譚玉書心中一動:“我看池兄的胃口一直不健,是不是脾胃有損,要不要看看大夫?”
池礫一向是不怎麼相信中醫的,可譚玉書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他也不好出口回絕,隻能跟進去了。
坐堂大夫一看,就讓池礫伸出手,譚玉書好奇的問:“我們倆一起進來的,為什麼您先給他看呢?”
胡子花白的大夫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身體比一頭牛都壯,給你看什麼?”
“嗬……”池礫沒忍住笑出聲。
譚玉書:……
雖然這句話是在誇他身體好,但他怎麼有一種受到了侮辱的感覺。
然而很快大夫就板著臉對池礫道:“你笑什麼,年紀輕輕,身體漏的就和漁網一樣。”
“哈~”這次輪到譚玉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