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滿臉堆笑的對著譚玉書作揖:“譚大人,沒想到吧?久聞譚大人在京中時,與厄法寺高僧是至交好友,所以下官一聽聞高僧到了清溪府,就立刻將高僧請到了府上。”
譚玉書:……
我真是謝謝你了。
看了一臉邀功相的清溪知府,譚玉書微笑道:“有勞王大人了,恩相在京時,就常誇讚清溪府的王大人是個體貼周到的人,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王知府頓時滿臉激動:“恩相在京時,居然還記得下官這個人嗎?”
譚玉書微笑:“那是自然,王大人的拳拳之意,恩相怎麼可能毫無感動,來時也囑咐譚某,多多與王大人走動。”
王知府頓時老淚縱橫,抬起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恩相待我之心,下官沒齒難忘,嗚嗚嗚……”
譚玉書扶起他的身子溫言寬慰,王知府這才好了一點,抓住譚玉書的手:“下官遠在京外,不能侍奉恩相他老人家,每每想起,便暗自愧懷,還望譚大人回去時,能替我問候一二。”
“那是自然,此行王大人於我助益良多,譚某回京時,定當如實向陛下和恩相稟報。”
“這是下官分內之事,譚大人奉天旨討賊,勞苦功高,下官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互相吹捧了一下,王知府又堆起滿臉笑容:“今日高僧貴臨賤地,不如晚上,下官再設宴為高僧接風洗塵。聽聞譚大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小女琴藝粗鄙,一直仰慕譚大人,不知在宴上,譚大人可否親自指點一二?”
譚玉書:……
這個王大人送完歌姬無果,現在連親女兒都要送了。問題是,他到底能不能看下眼色!
緩緩回頭看向池礫,池礫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惟有眼神越來越幽深。
譚玉書甚至產生了一種拔腿就跑的慌張,但王知府還在這,他不能露出一絲異色,於是淡然的微笑道:“眼下叛賊未清,實在不是好時機,等平完叛匪,再聚不遲。妙法大師遠來勞頓,我便先帶他去我的居所休息一下。”
王知府頓時唯唯應喏:“是下官考慮不周,下官這就為妙法大師安排住處。”
“不必了,我與妙法大師多日未見,正有許多話要說,妙法大師住在我那裡即可。”
“如此便恕下官招待不周之罪。”
“哪裡哪裡……”
打發掉王知府,譚玉書默默帶池礫去自己的住所,一路上,規律的呼吸聲在背後沉沉響起,譚玉書越走,越覺得脊背發寒。
等進屋,池礫默不作聲地將門從內拴上,然後一眨不眨地看向譚玉書,緩緩上前。
譚玉書一步步地往後退著,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道:“池兄,你怎麼來了?”
嗬嗬,池礫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譚玉書還好意思問,他怎麼來了……
他還沒問譚玉書那個煞筆,到底在想什麼呢!
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之前,他是又送花,又爬牆的,滿心滿眼都是你,你不理他,他還不乾,你問他,他還欲拒還迎。
行,那他池礫認栽了,又是他先主動出手了!
結果譚玉書那煞筆,人沒了!
F**k!
池礫一把將貓丟出去,幾步就奔至譚玉書身前,“哐”的一聲巨響,就將譚玉書整個人按在床上。
翻身撲上去,鉗住他的下頜,眼裡俱是火山噴發邊緣的戾色,陰冷的聲音像一條毒蛇般纏上來:“你跑什麼?”
譚玉書:……
“池……池兄,我……我沒跑啊,呃……正常……奉……奉旨……”
奉你奶奶個腿旨!
池礫毫不猶豫地再次堵住他的嘴,狂暴之下的池礫,宛如一頭發瘋的獅子,粗暴的動作,將譚玉書胸腔中的空氣儘數卷儘。
譚玉書被他嚇了一跳,抬起手握住池礫的肩膀,想用力卻又沒敢,反而放池礫的手穿過防線。
池礫起身,雙眼血紅,譚玉書他真敢,背著他一聲不響就跑了,他迫切的需要一些東西緩解自己的憤怒,於是伸出手將他抱得越來越緊。
譚玉書剛剛獲得喘息的機會,總感覺氣氛好像不太對,整個人都僵住了,小聲提醒道:“池兄!現在是白天!”
去他媽的!管他白天還是黑天,他現在就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
池礫氣得發瘋,扯了半天的衣服,沒扯掉……
低頭一看,譚玉書今天穿了全套甲胄,這一身“銅皮鐵骨”,刀劍都砍不透,更遑論用人手撕開了。
池礫:……
“哐”的一聲捶在譚玉書的護心鏡上:“怎麼脫!”
譚玉書:……
他難道還會自己脫嗎?
趁這個空檔,譚玉書麻溜地將池礫推過去,跳下床榻。
深深地平複一下呼吸,努力掛起一個無事發生的微笑:“池兄,你什麼時候來的?來前也不給我送封信,我好去迎接你啊。”
池礫被他一把推翻在床上,整個人氣的腦殼都炸了,坐起來狠狠擦了一下嘴,陰冷的笑道:“你猜?”
譚玉書:……
他能不猜嗎?
譚玉書到清溪府已經有半個月了,一路上趕了二十多天的路。
但他是帶兵平叛,一路上暢通無阻,官路疾行,肯定要比普通人走得快很多,而且他還提前出發了七天,算算時間,池兄怕是從現代回來,立刻就千裡迢迢地趕過來了。
難道池兄在現代待了一個月,還沒消氣嗎……
譚玉書頓時感覺大難臨頭,弱弱的轉移話題:“池兄,公司還好嗎?《第二界》開發得怎麼樣了?雖然我不在,但是我好期待啊,哈哈哈……”
池礫:……
深吸一口氣,他譚玉書還敢提這一茬!
知道譚玉書根本不打算和他一起回去後,池礫腦子一熱,就跑出了通道範圍。
有譚母做坐標,沒過一會,池父池母他們就從現代回到古代了,但池礫可是實打實的“失蹤了”一個月!
池父池母在下次通道開啟的時候,立刻就找過來了,一臉震驚地問他怎麼了。
池礫:……
他怎麼知道是怎麼了!
這一路跋山涉水的走來,越TM想越生氣!
怒氣衝衝地起身,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忍痛神色。
譚玉書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立刻發現了異常,上前一步緊張道:“池兄,怎麼了?”
池礫:……
哼!
抱起手臂,白了他一眼,麵向床裡,不去看他。
譚玉書不禁回想起剛見麵的時候,池兄的走姿和落腳聲音的輕重,似乎就有些不太對勁。但他當時實在太緊張了,以至於忽略了這一點。
頓時又上前一步:“池兄,你腿受傷了嗎?”
池礫:……
不知是不是錯覺,問出這句話後,池礫的臉更黑了。
看著池礫一言難儘的表情,譚玉書突然恍然大悟。
池兄他們那有更便利舒適的交通工具,所以那的人,大多都不會騎馬。
從京都到清溪府,山高路遠,舟車勞頓,若是一直坐船的話還好點,若是遇上陸路騎馬的路段,幾天下來,第一次騎馬的人,難免會受傷,傷的地方可能還比較難以啟齒。
譚玉書的臉登時紅了,轉身去箱篋中取出常備的傷藥和繃帶,咳嗽一聲:“池兄,你要不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看看傷……”
池礫:……
哼!
傷的地方實在太**了,池礫八百個不樂意給彆人看,但耐不住譚玉書一直溫聲軟語的哄誘,終於黑著臉將衣擺掀起,褪下脛衣。
譚玉書一開始還很羞恥,麵紅耳赤地低著頭,不過等看清裡麵的情況後,頓時就忘了想彆的了。
星星點點的血跡,從纏繞在大腿處的繃帶上滲出來,雪白的布條洇著鮮紅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池礫在現代養出來的“嬌嫩”身體,完全頂不住,整個大腿內側都被磨爛了。
譚玉書的臉上頓時露出不忍的神色,解開纏在手上,防止拉弓時傷手的布條,露出手指,洗乾淨,幫他將被鮮血沾濕的繃帶取下來。
取繃帶的過程,無異於從腿上撕下一塊肉來,池礫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哼出聲,在譚玉書麵前丟臉。
譚玉書慢慢地取下紗布燒掉,看著內裡更加淒慘的景象,忍不住歎口氣:“池兄,何必千裡迢迢地趕過來,我沒幾個月就回去了,就算真的有什麼要緊的話說想跟我說,捎封信也是好的啊。”
池礫冷笑一聲:“嗬,誰是來看你的,我想在清溪府開個厄法寺分廟,你有意見嗎?”
譚玉書:……
池兄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呢?真是死鴨子嘴硬……
不過在生氣之餘,心裡又有點不好受。
那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就該清清楚楚的說個明白,他怎麼就能不聲不吭的瞞著池兄一個人離去,徒留他一人在現代,忍受不明了情緒的煎熬呢?
對於這樣的外傷,換藥的時候,是最為難熬的,但沒辦法,藥還是必須換的,不然發炎了更糟糕。
譚玉書小心的為他清理傷口:“池兄,忍一下,要是疼了的話,你咬我一口也行。”
池礫白了他一眼,他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會怕疼嗎?
不過等敷藥時,那無異於傷口上撒鹽的酸爽滋味,還是疼的他忍不住咬緊牙關。
看著譚玉書那雪白的臉蛋,倒真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沒忍住,狠狠地捶了譚玉書肩膀一下。
“哐!”
伴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聲,池礫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手。
譚玉書:……
“要不……我把甲胄脫了,讓池兄出出氣?”
哼!他才沒有生氣!
……
細細的換好藥後,終於沒那麼疼了,但另一種沉默的氣氛,緩緩湧上來。
譚玉書的手指又白又長,每個凸起的骨節,都帶著一股疏冷卻又柔和的味道。
但這雙漂亮的手下,就和所有武人一樣,遍布堅硬的老繭,沉穩有力。池礫專注的看著那雙靈巧包紮的手,不知不覺就癡了
但這個傷的位置實在有些不好,剛才疼還沒什麼,現在疼過勁了,就有另一種感覺升上來。
池礫的臉登時燒得通紅,深呼吸,努力克製自己,但因為注意力的集中,譚玉書白皙的手指,潔白的臉龐,以及每一分呼吸都變得那麼難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