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首發晉江(2 / 2)

腦袋暈乎乎的。

任苒苒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睜開眼,四下一片黑暗,臉貼著地板,觸感一片冰涼。

粉塵的氣息讓她劇烈的咳嗽起來,她想伸手捂唇,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麻繩綁住了,她每一次吸氣都會吸入那些粉塵,劇烈的咳嗽了很久。

聽見屋內的響動,外麵也起了一陣騷動,有人打開了門,倏的摁亮了燈。

長久的身處黑暗,讓任苒苒有些適應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她眯著眼,眼裡淌下生理性眼淚。

等到視線恢複清晰,那個開燈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一頭黃發晃眼,黃毛踹了她一腳。

“叫喚什麼啊叫喚,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任苒苒吃痛悶哼一聲,沒說話。

腦子混沌一片,她依稀的記起自己從警察局出來後,就被人捂住口鼻給綁架了。

——綁架!

她驚駭的瞪大了眼,喉嚨裡又癢又澀,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除了身體上的不適,心裡也格外的焦灼。

她躺了多久?

他們是誰?

是誰綁架了她?

無數個問題在她的胸腔裡盤旋,但現在她如魚肉,而人為刀俎,她能做的隻是儘可能的乖巧的拖延時間,以及想辦法逃出去。

如果柳綠璿找不到她,一定會很焦慮,也許會向求助沈行止。

沈行止……

這個名字好似有無窮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他,她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心裡也隱隱的生出幾分期待。

沈行止會找到她嗎?

可事發突然,他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她失蹤了吧。

任苒苒眼裡的光霎時黯淡了幾分。

黃毛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坐在凳子上,又找了根麻繩,把她給綁在了凳子上,任苒苒還在咳著,黃毛皺著眉,實在聽不下去,找了塊破布把她的嘴給堵上了。

做完這一切,黃毛拍了拍她的臉,惡狠狠的道:“識相點知道不。”

倉庫裡漸漸的有腳步聲,黃毛跑去往門外探了一眼,討好的說:“大小姐,你終於來了……那個,尾款……”

程安月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從包裡拿出一遝錢,足足十萬元整。

“趕緊滾吧。”

“欸!”那黃毛應了聲,歡天喜地的拿了錢走了。

程安月走進門來,看見任苒苒被綁著,嘴裡還塞著布條,她愉悅的笑了。

隨即笑意漸漸變冷,嫉妒的情緒上湧,快要讓她發狂。

哪怕任苒苒如此落魄,卻也還是美的動人。

她的頭發有些淩亂,臉上還沾染著灰,嘴巴被布料撐大,可她的那雙眼睛又明又亮,這會兒因為驚懼浮上了一層水霧,無端增添了不少楚楚可憐的味道。

程安月緊緊攥著拳,指甲摳進肉裡,生生的疼。恨不得挖下任苒苒的雙眼,毀了她的容貌,再砍下她的雙腿。

這樣她就變成了一個沒有人喜歡的瞎子醜八怪。

苒苒不是喜歡跳舞麼?!

那以後就在輪椅上翩翩起舞吧!

試問誰會願意看到一個醜陋的瞎子——不,一個醜陋的殘疾人跳舞呢?!

程安月的心冷然一片,心中的妒意已經將她的理智燒穿。

隻有這樣,才能平息她心裡的怒意!

隻有這樣,她才能不嫉妒任苒苒。

再漂亮,再優雅,也不過是個殘廢!

任苒苒看著程安月一下笑,一下眼神又變得很猙獰,覺得程安月的精神狀態已經有點失常了。

特彆是在程安月倏的亮出匕首,對著她森冷的笑了:“任苒苒,你想我放你走嗎?”

任苒苒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無形中像是有一隻冰冷的毒蛇,已經攀附在她的肩頭,嘶嘶的對著她吐著信子。

可求生的本能讓她點了點頭。

這樣的驚恐取悅了程安月,她低低的笑了起來,音調上揚,“好啊。那給我你的眼睛好不好啊?它實在太美了。”

程安月拿著刀上前了一步,語氣幾近呢喃:“要不臉蛋也毀了吧,畢竟男人們都是看臉的呢……”

“你是不是喜歡跳舞啊?把你的腿也砍掉好不好?”

她語氣平和,就像是在說著今天天氣很好一樣,臉上的笑很美,卻又格外的猙獰。

任苒苒不懂,為什麼程安月會變成這樣。

僅僅是因為攀比容貌嗎?

可是同為女生,任苒苒一直都覺得程安月很漂亮,是當之無愧的曙光中學的校花。

彼時她剛穿越過來,被人拿來和程安月比較,也自然關注到過這位校花。

那時候程安月皮膚白皙,氣質嫻靜,頭發在陽光下帶一點微微的酒紅色,身上穿一身價格不菲的淺黃色洋裝,禮貌的和同學們告彆後,坐進了豪華的私家車內。

那時候她還在心裡想,這樣的女生一定是每個男人的夢中情人吧。

可現在……

女神從神壇隕落,逐漸露出了猙獰的麵貌。

程安月把匕首調整了一個位置,臉上的肌肉因為興奮而一顫一顫的跳動著,聲音卻放的很低很低,帶著一種病態的溫柔。

“任苒苒,從此以後你就安心做個醜八怪好不好……”

“為什麼要逼我呢……”

程安月一步步的逼近,走得很慢很慢,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任苒苒的心上。她克製不住的顫抖,驚懼萬分的搖著頭,可嘴巴被堵著,她哭喊不出,隻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她真的害怕,眼淚順著眼角劃過臉頰,程安月已經走到了她身邊,那冰涼的匕首貼在了她的臉蛋上,激得她哆嗦了一下,眼看著那銳利的刀鋒將要劃入她的皮膚,任苒苒認命的閉上了眼。

她在原來的世界裡都曾經有過自殺的勇氣,可為什麼在這裡麵對死亡的時候,會如此的懼怕呢?

眼前開始走馬燈似的,浮現出一張張臉,柳綠璿的、沈行止的、林玖、劉暢管濤、羅興贇等等人,他們對著她笑著,給她這個世界上最誠摯的溫暖。

她貪戀著這裡,在這裡,她有親人、有朋友,所以她不想死。

可這一切,都並不屬於她啊!

這裡那麼偏僻,又有層層保鏢把守著,就算有人找到了,也進不來吧。

“砰!”

門板被撞開的那一刹那,任苒苒睫毛顫動,睜開了眼。

印入眼裡的,是渾身是血的沈行止,沈行止雙目血紅,嘶啞著吼道:“苒苒!”

她剛收了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沈行止對著她,永遠是斯文且溫柔的。

他身上的白襯衫永遠洗的很乾淨,上麵帶一點清淺的薄荷味,他擁抱過她,她也曾靠在他的胸膛上哭泣。

可現在少年白襯衫的胸前,全是鮮血,如盛放的薔薇花一般綻開,刺得她心口鈍痛,臉頰上也跟著一疼。

刀口的利刃割開了皮膚,有鮮血溢出,汩汩的順著刀刃往下流。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放了她。”

少年如同修羅場裡走出來的修羅一般,聲音冷沉,幾步跨到程安月身邊,劈手就要奪刀。

程安月快他的動作一步,一把把刀橫在了任苒苒的脖頸間。

“你再敢動,我就捅死她!”

程安月的眼眶也紅了,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湧出來,啪嗒啪嗒的滴在任苒苒的臉上,順著她的臉頰,緩緩的落下。

任苒苒想搖頭示意沈行止走,可她不敢。

那匕首就貼在她的脖子上,她不想死,她還想回家見柳綠璿,也還想能見到朋友們。她隻能無助的望著他,隻恨自己太無能。

沈行止看著小姑娘臉上的那一道血道子,幾乎理智全無。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平複下自己的語氣,生硬的說:“你想要什麼?”

程安月笑了,“你賬戶上有多少錢?流動資金。”

沈行止望著任苒苒,一字一頓的說:“具體金額我不清楚,但數字你應該會滿意。”

“好,你把錢都打到我的賬戶上,我立馬就放人。”

沈行止全身都是血,造型看起來非常可怖。

屋外的保鏢全憑借他的一己之力揍翻了,麵對著這樣的男人,程安月也知道自己討不著好,她的雙手雙腿一直在抖,在男人龐大的氣場下,幾乎快要跪下來。

也許帝都容不下她了。

她要拿著這一筆錢遠走高飛。

沈行止的動作很快,給王辰打了電話後冷冷的看向她,“轉賬數額太大時間不容易到賬,你先放了她。”

“不行!”程安月抵在任苒苒脖頸上的匕首又近了一寸,近到如果任苒苒大口呼吸,肌肉就被貼上刀口,自動劃出一道血道子來。

沈行止的瞳眸一縮。

他知道,有99%的幾率,他一定能從程安月手裡搶奪過那把刀——他對付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實在太輕鬆了。

可他害怕那1%的幾率。

如若他慢了一步,那刀捅進任苒苒脖子裡怎麼辦?

這個彆墅很偏很偏,哪怕一路飆車開過來也要整整一個半小時,他不敢冒這個險。

“我秘書已經給你的賬戶上轉了一千萬,你先把刀放下。”沈行止深吸了一口氣。

程安月一愣。

一千萬。

她是知道沈行止有錢的,可沒想到沈行止竟然這麼有錢。

手機“叮咚”一聲響,是短信進來的聲音。

她警惕的看了沈行止一眼,低頭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短信上顯示著,確實進賬一千多萬。

與此同時,沈行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把麻醉針射在了她的手臂上。

彈頭命中,程安月怔怔的往後退了一步,跌倒在地。

手機和手裡的匕首應聲而落,沈行止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即將落在任苒苒身上的匕首。

那匕首的刀鋒很銳利,哪怕輕輕一割,傷口就要了命的疼。

可他捏著那匕首,就跟捏著瓶飲料似的,源源不斷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滴在了任苒苒的牛仔褲上。

他丟了刀,把塞在她嘴裡的布料摘出來,任苒苒得以哭出聲來。

“沈……行……止!”

她嗚咽著喊他的名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伸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柔聲道:“彆哭了,有我在。”

他動作輕柔的給她鬆綁,等到手腳可以自由時,任苒苒一把抱住了他。

他胸前濡濕一片,全是血,沾染到她的白T恤上,也印紅一片。

“對不起,我來遲了。”

少年垂下眼,看小姑娘在他懷裡抖得跟篩子似的,他的心也跟著鈍鈍的痛。

任苒苒拚命的搖頭,她想說話。

說他沒有來遲,說真的很感謝他。

可除了嗚咽,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任苒苒腿軟的厲害,根本走不動路。

沈行止在她身前蹲下,少年的背脊開闊,聲音溫柔,卻有著讓人放心的安定感:“走吧,跟我回家。”

……

這一晚,任苒苒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她一直在被一條惡龍追殺,能做的隻有咬著牙一直跑,可她身上的裙子又寬大又蓬鬆,隻能用雙手拉著才能不踩到自己的裙邊。

那條路長的看不見儘頭,她最終體力不支,被石頭絆倒跌落在地,驚恐的轉過頭,巨龍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她以為要被惡龍吃掉的那一刻,惡龍忽然變成了王子。

他穿一身改良後的燕尾禮服,層疊的領子內襯宛如中世紀英倫的優雅王子。他牽起了她的手,替她拍去了裙子上的臟汙,溫柔的笑了。

畫風一變,那王子竟然是沈行止的臉。

任苒苒猛然驚醒,心臟跳得飛快。房間裡是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側過臉,沈行止正在她隔壁床正安靜的睡著。

當時他幾乎是勉力強撐著,開到醫院的時候,少年的臉色如白紙一般慘白。

她扶著他去找醫生,他失血過多,暈乎乎的靠在她身上,她感受到他的重量,第一次發現,看著瘦弱的少年,竟然有著不小的重量。

他義無反顧的保護著她,哪怕自己鮮血淋漓。

黑暗裡,少年安睡著,借著皎潔的月色,任苒苒肆無忌憚的看著他。眼神柔和。

想起剛剛夢裡的場景,她不由自主的抿著唇笑了一下。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讓人不動心。

無關於他把她從窘迫的境地裡拯救出來多少次,也無關於他的財力和樣貌,隻是因為,他是他,他永遠能給她無儘的安全感。

怎麼辦啊,她好像有點喜歡他了。

-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任苒苒沒敢告訴柳綠璿,她臉上的傷口不深,隻淺淺的留了個疤。柳綠璿看到,問她怎麼了。

任苒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想給您燉雞湯,結果殺雞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割傷了。”

柳綠璿心痛的要命,抱著她的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怎麼這麼不小心的。燉什麼雞湯啊,這種活就交給媽媽來做。女孩子家家的,臉蛋最重要了,你把自己劃傷了,要是留下了疤,那以後萬一被男生嫌棄呢?”

任苒苒笑著反駁她,“會嫌棄我的男孩子,我才不要嫁給他。那我就一輩子賴在媽媽身邊,媽媽不會嫌棄我的。”

她輕輕擁住了柳綠璿,想到任菁菁縱火的事情,聲音有點哽咽,“媽媽,我愛你。”

柳綠璿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同在病房裡的沈行止,笑道:“這麼大的人了,反而還愛撒嬌起來了。”

許芳欣代替任菁菁做了牢。

服刑幾年任苒苒沒有去關心,但在醫院的病房外看見任菁菁,她還是有些意外,忍不住皺著,“你怎麼來了?”

陪同任菁菁的還有一個胖胖的男孩子,見到她的時候還眯著眼笑了一下。

任菁菁手裡捧著個果籃,有點唯唯諾諾的道,“我想來看看阿姨。對不起,苒苒,我不應該做哪些事情……我……你能讓我進去看一眼阿姨嗎?”

任苒苒歎了口氣,堅決道:“不行。”

“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貪心,我不能求得你們的原諒。我就是……想和阿姨說聲對不起。”

任菁菁紅了眼眶,她瘦了很多,特彆是在身邊男生的襯托下,顯得又瘦又小。

任苒苒還是決絕的搖頭,“不行。”

經曆過那樣的事情,她對任菁菁已經沒有了信任,哪怕她心裡覺得,任菁菁一定會因為這件事情快速的成長,改邪歸正。

可是基於她的立場,她不敢相信任菁菁。

任菁菁沒辦法,最後隻好把手裡的果籃留下,“苒苒,對不起。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要去彆的城市了,再見。對不起。”

任苒苒目送著她在那個男孩子的陪同下走遠,對著地上的果籃歎了口氣,轉身把果籃丟進了垃圾桶。

在經曆這麼多事情後,她怎麼能確信這果籃裡的水果有沒有毒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蔥 3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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