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年(公元前227年),故燕趙邊境。
“等乃公發達了,一定要把紙造出來!”
趙佗滿臉悲憤,一瘸一拐的從枯草堆裡鑽出來,剛剛扔掉木片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此時正值日落西山,金色的霞光自天邊拋灑,為大地罩上一層絢爛的輕紗。山間有風拂過,吹動落葉飄零的時候,也吹涼了趙佗的心。
他看著不遠處停歇的車隊,忍不住歎了一聲。
“還是先活下去吧。”
趙佗原是趙國貴族。他父親曾為李牧諫言,得罪了權臣郭開,被下獄身死並禍連親眷。
趙佗狼狽出逃,在路上染了大病,一覺醒來病雖好了,卻也換了一個靈魂。
如今的趙佗身體還是原裝,靈魂卻來自兩千多年後,因為一場意外而穿越。
趙佗初來乍到,剛從記憶裡得知自己的名字時,還驚訝了一下。
“趙佗,難道是那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趙佗?”
前世作為一名“網絡曆史愛好者”,他對秦末那位割據兩廣的南越王,不敢說多了解,名字還是聽過的。
“不對,曆史上的趙佗是秦將。統一沒幾年就當了南征百越的副統帥,應該是個秦國人。我一個十多歲的趙國餘孽,曆史上不被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爬到那個位置上?”
“天下姓趙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沒錯,肯定是同名!”
趙佗運用邏輯法理性分析,排除了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在是秦王政二十年。趙國已經亡了,下一個滅亡的應該是魏國。”
“韓趙魏楚燕齊,嗯,記得是這個滅國順序。”
趙佗嘴裡嘀咕著,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涼,抬頭一看,發現不遠處的小土坡上站了個彪形大漢,正手按佩劍,冷冷的盯著自己。
他連忙低下頭,壓了壓被風吹動起伏的下裳,向車隊走去。
“佗,還不快些吃。等燕人食完飧(sūn),吾等就要上路了。”
飧,是晚飯的意思。秦漢之前古人習慣一天隻吃兩頓飯,早飯為“饔(yōng)”,晚飯為“飧”。
一個瘦黑青年正箕踞在輜車旁吃食,招呼著趙佗過去。
趙佗眼皮跳了跳,他們兩人上身穿的是短衣,下麵是類似裙子的下裳。
下裳裡麵則是“絝(kù)”,分彆套在兩條大腿上,是一種原始形態的褲子。
但讓人無語的是,這種絝是開襠的,平日跪坐還沒什麼,一旦張開雙腿箕踞坐下,胯下風景便一覽無餘,十分的不雅觀。
“橫,你這豎子還不起來,小心被人看到懲罰你。”
趙佗走過去踢了踢瘦黑青年的腳,好心提醒。
這青年名叫“橫”,據說是因為他母親生產的時候,他是橫著出來的,所以被叫作“橫”。
和趙佗一樣,橫也是昨日被車隊招進來的,自小生長於鄉間,不懂正式的禮儀。
箕踞雖然比跪坐舒服,但上不了台麵,而且在一些人看來,露鳥就等於挑釁。
聽說燕地有遊俠在酒肆見人箕踞飲酒,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當場拔劍而起,血濺三步。
被趙佗一提醒,橫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換了個跪坐的姿勢。
見此,趙佗才不慌不忙的從輜車上拿起盛滿飯食的碗。
“想念我心愛的小雞燉蘑菇、土豆燒排骨、牛肉豆腐腦、加臭加辣螺螄粉……”
趙佗麵無表情的抓起一團飯塞進嘴裡,嚼出一串“哢哢”聲。
“佗,這乾飯要泡點水才好吃。”橫出聲提醒。
“我知道!”趙佗咬牙切齒的咀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