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秦軍這邊說話的主要是趙佗,西乞孤偶爾也能談上兩句。
至於其他人,都在埋頭苦乾。
這些秦卒大多都是苦出身,平日裡吃的都是些粟飯藿羹,一年嘗不了幾次肉味。如今案前擺滿了肉食和梁米,甚至每人都有一壺酒,簡直就是天大的享受。
他們沒有受過禮儀教化,表現的十分粗魯。用筷子大口刨飯,拿起帶肉的骨棒也不按照食禮進行切割,直接往嘴裡塞,一口咬下一塊肉,左一口右一口,吃的油水滿地流,甚至有人連骨頭都一起嚼爛往肚裡咽,那嘖嘖吞咽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這模樣讓對麵那些鄉豪越發鄙夷,燕趙之地雖然出慷慨壯士,但對於自恃身份的貴人來說,衣食住行還是得講禮儀的。
“秦人果真是一群蠻子,和遼東那些野人差不多。”
孤澤一邊用小刀切割盤中肉食,一邊在心裡吐槽秦卒的野蠻。不過他麵上笑容依舊,還不停恭維著“諸位真壯士也”。
當然,趙佗提前下了軍令,大口吃肉可以,但不能飲酒。
這年代的酒雖然度數不高,但喝多了一樣醉人。
對此,孤澤也不在意,就在這氣氛和睦極了的時候。
外麵傳來秦卒的嗬斥聲。
趙佗猛然一驚,抬頭望向門口。
涉間手裡掐著一個少年的脖子,將其押著進來。
少年大概十五六歲,身著華貴絲衣,嘴裡罵著“秦狗”之類,還扭動著身體想要從涉間手裡掙脫。
“怎麼回事?”趙佗皺眉。
對麵的孤氏眾人亦發出驚呼,特彆是孤澤一下站起來,慌張道:“壯士彆動武,這是老夫小兒,這裡麵定有誤會。”
涉間一板一眼的說道:“這孺子剛剛窺伺我們,見我發現,就張口辱罵。”
他雖然聽不懂燕國土話,但從對方的語氣和神態就能看出是否帶有侮辱意味。
趙佗很無語,從那仇恨的眼神就能看出,這是個熱血少年,對自己這群“侵略者”充滿不忿和仇視。
趙佗示意涉間放手,這種愛國少年,哪裡都會有的,不甚稀奇。
對方是孤澤的兒子,這種身份倒是不便追究。
“諸位壯士還請息怒,小兒頑劣,我這就教訓他。”
孤澤見秦人放了手,這才鬆了口氣,上去就給自己兒子兩巴掌,罵道:“豎子無禮。這豈是吾孤氏的待客之道,還不快快賠罪。”
“呸。”
少年啐了一口,嘴裡嚷道:“阿翁,這些人也配叫客?他們侵我燕國,宋……”
話音未落,孤澤已狠狠一腳將這兒子踹翻在地上,神色猙獰道:“豎子竟敢胡說八道,我族本孤竹國後裔,何談是燕人。”
“你要記得,是燕國占了我孤竹故地,讓我們社稷無存,此乃祖宗之仇啊,我恨不得讓那燕國社稷淪亡,方能一吐胸中怨氣。如今秦國幫我族報仇,我們感激還來不及,你竟敢在此口吐狂語,快給我滾下去,少在這裡擾了諸位壯士的興致。”
少年被罵的狗血噴頭,又不敢和自家阿翁頂撞,灰溜溜出去了。
孤澤這才鬆了口氣,忙向趙佗和涉間告罪。
“小兒輩不懂事,衝撞了諸位,還請見諒,老夫這就代他賠罪。”
孤澤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向趙佗和涉間這兩個十多歲的人作揖告罪。
這一幕被出了門的少年孤信看在眼中。
仇恨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