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夫深知秦強燕弱,此番大戰,燕國必亡,反抗隻會讓鄉人無謂的死難,讓我孤氏一族徹底斷絕,所以才決定轉投秦國,如此便能保住我孤氏傳續,也能護住鄉人的性命。哪知道那逆子被宋意所惑,居然將我囚禁,私自鼓動仆役和那些輕俠少年,釀成如此大禍。”
說到這裡,孤澤死死盯著趙佗。
“逆子做出這種事情,按秦法,我孤氏一族會被牽連的吧。”
這老頭是研究過秦法的。
趙佗眼睛微眯,孤澤看來對秦國的連坐製度很了解,一人犯法,全族株連。
此番夜襲,裡麵孤氏的僮仆就占了二十個,更彆說孤信是領頭人之一,不管怎麼看,孤氏都脫不了關係。
這就是讓趙佗腦袋疼的地方了。
如果換成一個暴躁的秦軍屯長,嚴格按照秦法執行,將孤澤控製,再將孤氏全族一起抓起來。
那絕對會引發更大的暴動,孤氏一族各係支脈足有上千人,如果拚死反抗,絕不是他們這一屯秦軍能拿下的。
就算秦軍真的戰力強悍,憑借精良的武器甲衣強行鎮壓住鄉民暴動,也會死傷慘重,孤伯鄉亦將屍橫遍野,這不是趙佗想看到的場景。
想到這裡,趙佗語氣平和的說道:“秦法雖嚴,但也並非不分情況。如今正是上將軍滅燕的重要時候,燕地必須要維持穩定,所以這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更何況,此事都是由宋意引起的,你們孤氏算不得主謀。如果孤氏能在這個時候幫助我們安撫鄉民,將這件事平息下去,亦可以將功補過。”
趙佗將聲音壓低,小聲道:“而且我是此地秦軍的屯長,這裡的事皆由我向將軍處彙報。相信將軍見了我的文書,定然會有相應決斷。”
聽到這話,孤澤眼睛亮了起來。
他明白趙佗的意思了。
“好,安撫鄉民之事我定然全力為之,還請趙君多多美言。我孤氏雖然是鄉間鄙族,但亦小有積蓄,願意獻上糧草千石,錢十萬,以供軍需。”
“如此甚好。”
見孤澤被安撫下來,趙佗也鬆了一口氣。
就像他說的,孤伯鄉的事情尚有轉圜餘地。一個是趙佗作為此地的秦軍主事者,這裡的情況都由他來彙報,一張嘴還不是由他來說,他隻需要在事實的基礎上稍微引導一下,就能將孤氏的責任大大減輕,全推到那宋意身上。
雖說軍法官也會詢問屯中其他士卒,但一來秦軍士卒聽不懂燕國話,對這件事其實一知半解,隻知道有人突襲,裡麵具體的道道他們是不懂的,隻要趙佗事後用話語引導,那些士卒定然會順著他的思路來講話。
二來,參與此事的秦卒都會分到相應功勞,大家往上升一級。爵位都要到手了,傻子才會把這件事攪黃,更不會胡亂言語。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此地形勢嚴峻,隻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主帥,都不會傻乎乎的嚴格按照秦法來,對當地配合的大族進行嚴懲。戰時的政策,自然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實行。
特彆是,在趙佗的詢問下,孤澤說出了宋意的身份。
那家夥竟然是燕國太子丹的坐下門客,因為包庇太子丹通緝的人犯高漸離,兩人一起逃到這裡。孤氏與宋意的家族素有來往,再加上孤澤已經起了背叛燕國的心思,所以將兩人收留,沒想到最後鬨出這種事。
一說到這裡,孤澤就是滿臉後悔,甚至抬手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高漸離!他還在你們孤氏府上?”
趙佗眼睛猛然大睜,這名字他可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