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佗走出此方偏殿的時候,外麵西斜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讓趙佗升起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在知道標準答桉的情況下,再參與秦王政的考核。隻要不是天生蠢笨,或是像扶蘇那樣的執拗性子,非要用自己的意見去頂秦王,其實很容易就能得到滿分。
曆史上的秦王政,自十七年攻打韓國開始,就是年年出兵,歲歲征戰,秦軍攻勢之凶猛,打的山東六國喘不過氣,短短十年之內,便將六國儘數誅滅。
問題的答桉很明顯了。
趙佗隻需在此基礎上,加上對於魏、楚、齊三國內部形勢的分析,就能直戳秦王政的內心,讓他心中歡喜,覺得此子果然知我所想。
想到此處,趙佗卻不禁歎了口氣。
他剛才所說,隻要天下統一,沒有了諸國混戰,秦王就能安撫黎庶,讓黔首庶民男樂其疇,女修其樂,讓天下長治久安,換來萬世太平。
聽上去多麼美好。
但趙佗清楚的知道,殿中的那位王者是做不到的,就如後世所言。
“天下已定,獨夫之心,日益驕固”。
這位王者在滅亡六國之後還將繼續南征百越,北驅匈奴,修長城馳道,建宮室陵墓,求長生幻景。
其中有該做的軍國要事,也有不該做的奢侈享受,隻會空耗民力。
“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後的事情現在想再多都是空談。如今既然被征召為郎,就先好好乾,等到大戰再起的時候,儘量立功得爵,隻有我爬的位置夠高了,日後才有改變的力量。”
趙佗心中自語,對未來的規劃也很清楚。
秦王政已征召他為郎官,看樣子是想重點培養趙佗,走李信一樣的道路。
這樣也好,能夠侍衛宮中,趙佗就有了更多接觸秦國核心的機會。
“寡人亦非刻薄之輩,你從戎日久,心中定會疲怠,暫且休息一段時間,待年後再來報到。”
趙佗聽到這話,哭笑不得。
如今已經是九月份了,而秦國的曆法是十月份過年,所謂休息一段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月。
不過秦王政自己都是個工作狂,一天要批閱幾十上百斤的簡牘,他能夠給趙佗放個年假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趙佗準備這裡的事情一了結,就回戶籍所在的朝陽裡看看。
橫還在那裡,還在為他種著幾百畝田地。
這位曾共經生死的小兄弟,趙佗還是放心不下的。
一邊想著,趙佗一邊在宮中侍者的引導下向另一處宮殿走去。
慶功宴!
秦王政還要為此番伐燕的功臣武將們慶功饗宴。
他作為親自擒獲燕丹的大功臣,爵位雖然不高,但也在邀請之列。
剛進殿中,趙佗就看到王翦、李信以及幾位裨將軍都已經在此等候。
不過裡麵沒有羌瘣的身影,這位羌人將軍說來也是倒黴,本來按部就班攻克薊城就能立下大功,穩升一級,結果貪功追逐燕王大纛,反而犯了大錯。
雖然羌瘣跟著諸將進宮,但不僅沒有任何賞賜,甚至連慶功宴都沒有得到邀請,隻能鬱鬱回去,成了眾人的笑柄。
除了軍伍眾人外,殿裡還有其他幾位國中重臣。
“趙佗,快過來。”
李信正獨自坐在桉前喝著酒,他不善言談,與殿中那些老臣聊了幾句便已經無話可說,隻能看著王翦和他們談笑風生,正百無聊賴之間,看到趙佗入殿,忙伸手招呼。
這一聲叫,倒是將殿中眾人驚動。
“李將軍。”
趙佗上前叫了一聲。
李信點點頭,正要說話,不遠處的王翦已是開了口:“原來是親自擒獲燕丹的後生來了,快過來,我與你引薦引薦。”
趙佗隻能向李信抱歉一聲,恭敬的走到王翦麵前,行禮問候。
“嗬嗬,大庶長可不用多費口舌,這位少年,吾等是早已熟知了。”
說話的是一個白須老者,他身子不高,也就七尺左右。麵容和藹,臉上有著許多皺紋,不過一雙眼睛卻十分明亮,充斥著一種智慧的光芒。
“喲,尉公說的是,瞧我這記性,這小子你們可比我認識的早。”
王翦一拍腦袋,也想起了荊軻刺秦的事情。他知道趙佗的底細,清楚趙佗曾在大殿之上康慨陳詞,早已被諸位公卿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