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涉氏一族之長,又是堂堂大夫爵位,平日最重禮法聲名。
如今自家兒子竟然和一個最低賤的女奴通奸,還生下了孽種。
這事情更是鬨得整個鄉裡全都知曉。
這讓最顧忌名聲的涉重,怒火衝天,再加上其他兩個兒子在一旁添油加醋。
憤怒之下的涉重再也忍耐不住,竟然抄起棍棒,將涉山和那女奴活活打死。
秦律,“擅殺子,黥為城旦春”。
涉重不經法律活活打死自己的兒子,明顯觸犯了秦律,按律該當處以黥麵,並罰作城旦的刑罰。哪怕他是大夫爵位,能夠獲得贖免,但身上的爵位也會被削去。
然而秦律裡又說,“主擅殺、刑、髡其子、臣妾,是謂非公室告,勿聽。”
家主殺死自己的兒子和隸臣妾,官府不受理此類桉件,就算告了也不聽。且如果強行要求控告,那麼控告的人就有罪,要進行處罰。
在這種互相矛盾的法律體係下,涉重殺子的事情並沒有人追究。
不過他清醒後終歸良心未泯,沒有對遺留的嬰兒進行殘害,而是將其扔給了隔壁裡聚的一位涉氏遠親收養,從此不再過問,隻當沒有這件事情發生。
那個嬰孩,便是涉間。
後來,涉間的養父在戰場上死難,養母亦死在一次風寒中,隻是在死前,將涉間的身世告訴了他。
從此,失去雙親的涉間,在裡閭間艱難求生,家中的房屋田宅被人看中,巧取豪奪,將他趕了出來。
於是涉間便落魄到冬穿夏衣,與狗爭食的地步,隻能靠著為人庸耕打雜勉強維持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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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涉間到了十七歲傅籍之時,正逢秦王政再次征召士卒遠赴燕地支援王翦。
他這種無依無靠的落魄男子,自然是受到征發的人選。
所以,涉間帶著恨意進入了軍營,進入了庚什中。
在那裡,他遇到了趙佗。
一件冬衣加身。
一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讓涉間原本冰凍的心融化了。
原來世間,並非全是惡人。
聽完涉間的講述,黑臀拍桉而起,將店主剛剛端上來的一盤烤狗肝直接砸翻。
黑臀怒道:“阿間,我隨你去,助你報仇。把那些侵占你房屋的家夥通通收拾掉,還有你那……”
趙佗亦開口道:“此事,我們幫你。”
“不用。”
涉間搖頭道:“我如今亦是大夫,自有辦法複仇。”
趙佗擔心的看著涉間,涉間回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你去做你的事情便好,我的事情,自己能夠解決。”
當三人從食肆中出來的時候,亦到了分道揚鑣,互告彆離的時間。
“間,若有需求,儘管找我。”
“沒錯,隻要你一聲叫,我黑臀隨叫隨到!”
涉間點點頭,向兩人一聲告彆,轉頭離去。
趙佗站在原地,見涉間的身影終究消失在人海中,他轉頭看向黑臀,問道:“你是否要和我同車回上原鄉?”
黑臀眨了眨眼,嘿嘿笑道:“阿佗,我就不用了。剛得了些許賞錢,我得去女閭玩玩,你且自己回去吧。”
兩人告彆後,黑臀消失在前往女閭的道路上。
眼見兩位戰友皆走,趙佗也平靜下心情,看向城外方向。
如今戰事已經結束,他也該到了回去的時候。
那處小小的裡聚裡,還有一人在等著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