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間澹澹說著,勒馬轉向,向著外黃方向行去。
……
外黃縣城中。
已經奪下南、西兩座城門的秦軍開始追亡逐北,獲取軍功。
之前雖說有“降者不殺”的宣傳政策,但實際執行過程中,還是頗有難度。
秦人皆為立功拜爵而參軍,若是沒有人頭首級供他們升級爵位,誰還願意上戰場打仗啊。
故此一些走投無路,放下武器投降的魏人驚駭的發現,那些追逐的秦軍士卒根本不管他們投不投降,上來就是劍劈矛戳。
殺死之後,還有專門的人上來割取首級。
幸好秦軍兵力不足以封鎖四處城門,一些潰卒徑直從城北、城東兩處大門跑了出去,逃掉性命。
楊熊也沒有率兵出城,去追殺敗軍。
對一軍主將來說,攻取了外黃城就已經是大功一件,如今當務之急是牢牢鎮守此城,保住勝利果實,免得再起反複,相比起來那些人頭帶來的功績不值一提。
“軍功爵啊……”
趙佗此刻登上城牆,看著城內秦軍一路追殺,魏卒一路潰逃的模樣,輕輕感歎一聲。
這種時候,哪怕他身為五百主,也不可能阻止手下的殺戮。
這是大多數人的利益,若是誰敢出言阻止,那這千人的軍隊中,恐怕大多數人都會用怨恨的目光來看他。
趙佗倒不是突發聖母心,憐憫那些上了戰場的魏人,而是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軍功爵在列國征戰中自然是大展神威,讓秦人上了戰場,個個都如虎狼般威猛,打的六國潰不成軍。
但若是統一之後呢?
天下皆為一國子民,哪還有人頭可供殺戮。
就在趙佗思索間,一直守衛著他的西乞孤指向城外:“五百主,涉百將回來了。”
趙佗神色一動,以涉間的性格來看,他若是不完成任務絕不回來。
莫非……
外黃令張耳的大宅。
相比前幾日殺豬宰羊,宴請門下眾賓客時的輝煌場景。
如今的宅邸冷冷清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張耳走了進來,宅中奴仆婢女們早就跑了個精光,如今站在他府中的是一個個披甲佩劍的秦軍士卒,他們站成兩排,守住通往主屋道路的兩側。
這肯定是屋中那員秦將的短兵了。
眼前的情況反倒激發了張耳心中豪氣。
他張耳,魏之名士,外黃豪俠,聲名遠至齊、楚,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怎能在秦人麵前露怯。
張耳將被劉季背叛的恥辱和怨恨逐出腦海外。
他挺起胸膛,伸手整了整頭上的冠,和淩亂的頭發,這才大步向主屋走去。
一進屋,張耳眼睛微眯。
屋中之人,比他想象的要年輕,而且還年輕的多。
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光滑的下巴上連胡須都沒有,對他來講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但如今,這個小子卻坐在他平日最喜歡的榻上,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他。
“你就是魏國名士,張耳?”
“沒錯,乃公就是張耳!”
張耳昂著頭,他的俠氣和傲氣回來了。
趙佗麵色古怪。
他居然,真的將未來的大漢趙王捉住了。
曆史,將再次在他手中改變。